铺路

一直到晚上九点，黄桂芬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怎么这么久？”林海问了句，脱下鞋子正准备上床。

“奕欢心里难受啊，我就多陪了一会儿，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林母坐到板凳上，微叹了口气说道。

“唉，懂事不挺好的吗？这也是真没办法。”哪料这句话却激怒了黄桂芬。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什么叫没办法了？那你是同意孩子不去了是吧？”

“我没有啊，”林海急切地辩解，“可钱的事儿，它确实也是个问题呀。”

“你这话别到奕欢面前说，她就是因为钱的事才难受，不想我们那么辛苦。”

“是啊，所以我不说孩子懂事的嘛。”

“孩子是懂事，你这爸却没本事！”黄桂芬越说越生气，不由得指着林海骂了起来。

“你怎么又说起我来了？这不是在说孩子的事吗？我们能不能好好商量？好不容易考上的学校，奕欢要真不去，我也是绝不赞成的。”林海被她一句话给骂怂了，赶忙转变说话方式。

“那还差不多，真以为你舍不得钱呢，咱俩这么拼不都是为了孩子们吗？”黄桂芬也将怒火压了下去，表示出一副准备好好商量的语气。

“咱那存折上总共还有多少钱？”沉默了片刻，黄桂芬问。

“大概…还有十来万吧。”林海想了想回答道。

“那是银行，信用社那本折子上不也还存了点钱吗？”

林海点点头回答：“是还有，但也不多，就七八万。”

“那起码已经够一年的学费了，还没算上咱俩的工资卡呢，还有家里的一点。”黄桂芬已经开始盘算了。

“家里的这点有什么好算的，那都是一家人的生活费和零花钱。”

“我这是在统一合计一下，反正就是砸锅卖铁，也必须供奕欢把这大学念完。”

“也不一定就要砸锅卖铁，事儿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嘛，没准后面有啥转机呢？说不准的。”林海安慰着说。

“你这人就只知道活在当下，眼光一点不放长远，做事还是要未雨绸缪些好。”

“哎，你之前说，厂里面要给你升职位，是真的吗？”黄桂芬坐到床边来，问话的语气突然好转。

“还没定呢，要升的有几个，职位就那一个，存在竞争的，不是单我一个人。”

“那你就争口气啊，把这职位拿下来，升职就意味着要加工资，这不也是增一份收入吗？你必须给我把握住。”黄桂芬下了死命令，林海没来由的感到了压力。

“我努力吧，这职位大了，责任压力也就越大。”

“有压力才有动力，我可告诉你，咱们肩上这担子还重的很呢，将来奕凡成家，车子房子，这些都要钱，趁着咱们还没老到那份上，能拼的就赶紧拼一把，将来孩子们压力也小一些。”

听到后面，林海已经是左耳进右耳出了，这样想想，自个儿都不用活了。

……

房间黑了，大家都关灯入睡了，林奕涵却还傻傻地站在门外，像是自己的脚不听使唤了，怎么也不肯往前挪。

刚才屋里的每句话，林奕涵都听得真真的。此刻突然觉得，心好像坠落到了寒冰里。

为什么同样是孩子，林奕欢的懂事会让人觉得心疼，而她的懂事却可以视而不见，当做理所应当。

真是会打算，替他们两人的路都铺得平平的，而林奕涵走的这条路，却是连个落脚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