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晚餐时间。
“夜行枭,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少了个人?”奈布狐疑地看着门口,“是谁来着…”
“我也觉得啊,今早上媳妇都没有去找那谁玩了…”伊莱也很奇怪,“叫啥来着的?”
“没有少谁啊。”夜莺小姐笑盈盈地端上饭菜,“庄园里就这么多人,并没有少谁。”
“是吗?”奈布很奇怪,“除了我,不是还有一个侍卫叫怀古吗?”
“啊…怀古啊,她还没来庄园呢。”夜莺小姐花言巧语,掩盖过漏洞。
“哦…”
奈布独自躺在床上,回忆着一天中发生的事情——
“思明!思明!是我啊…快开门!”
一阵敲门声传来,熟悉的声音在门外环绕。
“是谁?!”奈布猛地坐起身,习惯性地抓住军刀,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我啊!我是怀古!”声音越来越渺茫,“快开门!”
奈布翻身下床,飞速穿好衣服,躲在门后,握住门把手。
“怀古是谁?!”奈布突然间无意识地发出一句,却似乎击碎了门外人的希望。
“你真的忘了我?”门外的声音由呼喊变成了抽泣,“你真忘了我…”
“你的名字是什么?”奈布感到头疼,他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个名字…
“我不能说!这是不归林的传统!”声音由抽泣化为嘶嘶的尖叫声,“快开门…”
奈布犹豫了。他确实很想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可几年来的军旅生活,告诉他不要相信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
“没时间了…”声音衰弱下去,“把我忘了吧…与其有一个人挂念着,倒不如让他无忧无虑…”
声音消失了。奈布猛地拉开门,看到的却是一枚红色的胸花,闪耀着点点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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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奈布从床上坐起,想起晚上那个谎言一般的噩梦。
他拉开窗帘,突然看见,门半掩着,门口,挂着一朵红色的胸花,橘红色的流苏垂落下来,随着风摆动。
“这是…”
奈布猛然想起昨晚的梦。那究竟是谁?
他痛苦地蹲下身,抱住头,绞尽脑汁。可是记忆里,没有一丝一毫那人的模样…
他抓住胸花,将它从门把手上拉下来。那是谁的?她为什要来找他?怀古又是谁?世界上,有怀古这个人吗?
他不确定。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可记忆深处,又不断传来那熟悉的笑颜,还有那张逐渐模糊的脸…
怀古是什么?
他已经茫然了,熟悉的笑颜开始消散,记忆里,仿佛有一份异常重要的东西,被他心底的冰封住。
他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再也无法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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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玛尔塔正在书房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迷烟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沉香,将她笼罩。
她快要失去知觉了。她想着,奈布什么时候才会来救她?
她不知道。
夜莺说,他会忘了她…
迷烟仿佛在抽走她仅剩下的力气,这回,她连思考的机会都丧失了。
在昏昏沉沉中,她似乎看见一个浅蓝色的背影。她不顾一切,挣扎着冲过去。可每接近他时,他们的距离,又仿佛拉远了。
那像是一场永无结果的长跑,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却仍没有结束。
似乎,下雨了。
雨滴敲打在她的脸庞上,溅起凄凉的水花。细密的雨珠,将他的背影,映得朦朦胧胧,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
她试图穿过大雨。雨帘打开又合上,他的背影,越来越淡…
她不敢奢侈地希望能够让他再想起她来。她只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时间,看见他一次。
夜莺骗了她,可他没有。她知道二人白头皆老是不可能的,她只希望…
永远记住他。
雨越来越大了。她停下身,猛然发现自己正在教堂的墓地里。
奈布捧着一束花走来。他已经满头白发,步履蹒跚。
他走至一个并不起眼的灰色墓碑前,她跟过去,看到上面写着:
玛尔塔·贝坦菲尔
生平年不详。
她看到奈布把花束轻轻放至墓碑前。碑后,是一大片雪白的蒲公英。
“还记得吗,你最喜欢天空…”
她走至碑前,看见那束娇艳的鲜花。
那是一束天堂鸟。
“听说天堂鸟会飞啊…”奈布碎碎念着,“蒲公英…它也会…”
她的眼睛湿润了。
原来,他还会记得她。
那她又何必让他伤心呢。至少,他还会记得她。
可是她死了。记得她,也是满怀的悲伤了。
一滴泪,混杂着雨水,从她眼里滑落。
.
那若是…
她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