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何寿

苏摩的头还埋在她的颈侧，呼出冰凉的气体打在脖子上，但白青已经震惊的没有脑袋了“苏摩……你今天没吃药吗？”

苏摩疑惑的抬起头看她，对方与他对上视线，她眼睛还是同以前一般乌黑，此刻墨色的瞳孔里无波无澜，似乎当他刚才的举动是小孩的恶作剧

苏摩不语，伸出手捧起她的脸，又印下一个吻“白青……白青……”多年来，他第一次能卸下所有的防备，在她面前柔情的呼喊她的名字“我很清醒……”他还有话要说，对方却慌张抬手捂住他的嘴“等等，让我冷静一下”

苏摩无奈，手绕到白青膝后将她抱起往床上走，刚一转身，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清楚的感觉到白青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这是阿诺干的……”苏摩收紧手臂固住她的身躯

苏摩的话拉回了白青飘走的思绪，她勉强抽出一只被他压着的手臂“咳咳……苏摩你先放我下来”

苏摩沉默将她放下，又怕她跑了拉出一根引线捆在她的腰上“你不怕这根引线把我拦腰斩了？”苏摩坚定的回答“不会的”

她不再搭理苏摩，走到意娘的尸体旁边动用灵力为她超度，她也不知道百年来苏摩害死了多少女子，她能做的，也只有帮他消除她们的怨念了

良久意娘的尸体化作飞雾散去，苏摩丝毫不在意伸手从背后拥住白青“我们换个房间吧”，白青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回头拥抱住苏摩，头埋进他怀中“以后别赶这种事了”苏摩点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另一边，如意夫人找上了白璎“白璎郡主，请你一定要救救少主”白璎诧异看向她，随后自嘲一笑“这我怎么办得到呢？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如意夫人坚定的与她对视“不，你一定可以的……”如意夫人忽的跪了下来“没人能救他了……请郡主一定要救救他！”泪水在脸庞滑落，化为晶莹的珍珠

“若是白塔上那一跃便能斩断所有的牵绊就好了”如意夫人抹去眼泪，看白璎坚定的拒绝心中决定放弃“可到如今，无论如何也斩不断了……”如意夫人转身离去，背影空荡

白璎听见她的话一瞬愣在原地，喜悦与悲痛一同涌上心头，低声喃喃“事到如今……什么都晚了……”

无色城，真岚看到模糊一片的水镜面色青白，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最后却只等来独自飞回的天马，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真岚使用断臂将黑王玄羽的斗篷扯过来披到自己的身上“我去看看”

大司命和诸王大呼“殿下，万万不可！”

真岚瞥了他们一眼，无所谓的摇了摇断手“怕什么，那边不有白青在呢？而且这一次不光要带回白璎，还要看看能不能和鲛人复国军结盟”

众人对视一眼，只能叹气“殿下，请带上武器防身吧”赤王红鸢解下自己腰上的配剑，呈给真岚“请千万小心，殿下若有任何不测……空桑将万劫不复”

真岚笑了笑，转身披风轻轻拂过佩剑独自离开

——

头顶狂风呼啸，风隼的羽翼在夜空中展开，卷着雨水缠着鲛人少女奔跑的脚步，汀抱着酒壶，朝与如意赌坊相对的北方跑去，用尽西京传授给她的所有身法

鲛人少女的手拂过佩剑下一瞬又飞速移开，她无法出手，害怕在那风隼里面的鲛人，是她思念已久的姐姐

长箭飞速而下，刺穿鲛人脆弱的脚踝骨，汀整个人扑倒在地上，鲜血混着酒与地上的水滩混合，酒壶碎片扎入胸口，鲜血染湿前襟，汀在地上挣扎想要爬起，锐利的箭接二连三的刺穿她的身体

“杀了她！杀了她！”风隼上，冰族战士不顾一切的狂喊“杀了那些卑贱的鲛人！”

奔赶而来的西京看着趴在地上不动的鲛人少女眼眶酸涩“汀！”下一刻他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咔”的一声贯穿鲛人少女纤细的脖子

黑衣剑客用着从未有过的速度掠来，长剑一出将余下的箭砍断，“啪”的一声跪在血酒中，颤抖的双手不知如何抱起她，一共七只长箭贯穿鲛人少女的身体，最致命的那一击贯穿她的咽喉

汀睁开眼，在她的注视下西京砍断钉在地板上的剑，颤抖的将她抱起，对方艰难抬起沾满血污的手，冰凉的指尖虚虚贴着剑客的侧脸，颤抖了好久，她终只能说“主人……酒……撒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倚在他怀中的鲛人少女一张一合被鲜血染的血红的唇瓣，吐出了她所有的秘密，也包括藏在心底的感情，最后她张开嘴“西京……”蓝色的眸子仰看透着天光的天空，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

下一刻，她磕上双眸，在心爱的剑客怀里永远沉睡

天光一点一点的朝两人撒来，第一抹落到鲛人少女冰冷的躯体上，她嘴角还含着笑，血污沾满了半张脸，剑客抬手，动作轻柔的擦拭她脸上的污渍，天光已至，他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炎汐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垂眼转身不看两人，拔剑看向天空盘旋的风隼

西京把金属剑柄放进鲛人冰冷的手心，自己握住她的手“汀，这是天问剑法里面最后的“九问”，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使用过，这次你可要看清楚了……”

炎汐放下剑，看着西京拉住汀的手，挥舞长剑砍下一个又一个人头

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生何欢？死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