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平治三年，光普寺的和尚与百姓同苦，大开寺院，收养孤儿与无助的难民，饥荒之难人人自危，光普寺自此成为京城第一大寺，正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寺中高僧释度在闭关中，忽的说这些难民之中有佛祖入世，他要完成佛的旨意，收他为徒，这不幸却又幸运的人便是一个婴儿，一个饥肠辘辘的婴儿，听说释度大师找到他时他几乎饿死，被父母扔在寺门前的孩子便成了释度唯一的徒弟。取名闍，意为高僧。

闍两岁时，天下大旱，天子下令开仓救民，无奈难民众多，天下饿死渴死之人无数，释度令闍对着难民，感受痛苦，闍落泪，此日，从南方下的大雨连绵几天，到达京都，一泪救人无数，他问释度，这是为何，释度指天，又指闍言：“你有善心，定是连佛祖都感动了。”闍点头，为死去的人吟往生咒。

闍四岁时，释度允许他去后山游玩，他抱回一只小雀，释度问他：“雀儿是害物，吃人粮食却无用，你救回做什么。”闍低头：“世间万物皆有灵，有灵便是生命，我行大善倒不如行小善，也算是为师父存德行。”释度醒悟。

闍六岁时，第一次见到了他。他知晓了这世间有如此难以捉摸的人。“释度大师，你可知世间为何有苦，又为何有难？”“有苦为乐，有难为悦。”他一手执棋，一手执茶。“为何有苦为乐，有难为悦呐？”黑棋围困白棋，白棋被黑棋从中斩断，释度放下手中的白棋：“贫僧输了。”他对面的人这才抬起头了，一双黑眸闪烁了一下。“大师心济天下，自然不在这一盘棋上。”闍从竹后走出：“苦为天下之苦，乐为天下之乐，若无苦，何来乐，若无乐，何来苦？难悦为此理。”眼前明黄袍子的人终于看清这个幼小的孩子，有些清秀的脸庞却有这成年人也无法拥有的的眼睛。是睿智也不显，是淡然也不明。释度站起：“闍不得无礼，此外我朝天子，你尚切年幼，还不快去。”天子冯躔一笑，打住释度的话，言：“无妨，我得看释度大师唯一的徒弟有多厉害。”闍知道他，当朝天子，年仅十八岁，却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倒是一个天生的君王，闍终于抬眸，看清冯躔的面容，不说英俊，却是有一种使人安宁的温柔。闍向他行了佛礼，他含笑接受。“师父，不如我来陪客人下一盘棋吧。”释度沉默良久，转身离去。棋盘几回厮杀，黑白各有所图，时而转战高地，时而交战不断。“冯躔，你输了。”天子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叹自己竟连孩子都打不过。“小和尚，你有布战这方面的才能，可有为我所用，争打江山之兴趣？”闍摇头：“施主浪言，战场厮杀，要取多少生灵？”闍起身离去。

自此，冯躔会每天来光普寺，为了劝那个释度的唯一的徒弟入朝。清风拂过翠竹，引出阵阵竹香。“闍你可知，我如你这般年纪之时，便登上了王位，你可知我是如何登上的？我那母后，杀夫灭子，助我登位，她言，这世上没有谁可信，只有我。我攻城掠地，因为我无人可信，也只有我。”小和尚眨眼，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无奈与孤独。“高处不胜寒，我觉得你需要爱上一个人。”冯躔苦笑言：“普天之下，有几人是真心敬我爱我？无非是怕我，怕我砍了他全族的脑袋。”闍无言，却手脚并用爬上矮桌，直视冯躔的眼睛：“施主并不可怕，施主的眼神是清的，说明施主还心存善念，施主只是怕别人，施主将红尘过往看的过重。”冯躔突然觉得好笑，伸手拂过他的头：“你才多大，几个施主都把我说晕了。”或许因为闍是个孩子，他总对闍宽容的很，闍低头受着冯躔的抚摸，不远处释度走来，心里微凉，养了这些年了也不曾让我如此亲近……“闍，该吃饭了。”闍听言向冯躔行了一礼，回身走远。“师父，不留冯躔再此吃饭？”“不留，他为天子，为何在此处吃斋饭。”心中愤愤不平。

平治二十二年，闍十六岁，冯躔二十八岁，这一年虽风调雨顺，但外患众多，一向要强的冯躔竟毫无办法。“闍，我需要你来帮我。”十年的相处，两人关系早已超于一般人，依稀有些不明不白。“不是闍不帮是无法帮，如果长厉之战你输了，会不会死？”冯躔无奈一笑：“死有何惧，不过是天下大业毁之一旦，不甘心罢了。”闍无言，帮与不帮只在他念。“这天下就如此重要？”冯躔低头看向长了不少的人轻笑到：“自然不如闍重要。”闍垂眸。

平治二十五年，冯躔抵抗外敌，一举胜战将战线拉到敌国境内。“闍！我胜了！”闍淡然的眼眸中有一丝别样的思绪。“听说你在长厉屠杀敌军十万？”冯躔听言喜上眉梢：“对！这样一来，敌人便闻风丧胆，这天下之主，指日可待！”闍望向残阳，如血的阳光将他满身血腥加重了一些，刺的闍咳了几下。“冯躔，收手吧，击退了外敌就收手吧，你会入魔的。”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冯躔。冯躔一愣，入魔，怕早已入魔了，在天下之中醉生梦死，冯躔甘愿成为魔物。冯躔的面目有些狰狞，他起身背对这残阳，离开。阳光下的影子拉的好长。闍多想踩住他的影子，追上他，但世间有些事，并不如愿。

这一夜，闍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身渡金光，面前也有一个身渡金光的男子，梦中的他问了男子一句话：“何为善？如何善？”男子不语，向他一指，他忽的醒来，眼前早已不是自己的屋里，只见有无数金莲绽放，极其耀眼，入耳的是一阵阵的经书佛论，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初心早已改变。有一人脚踩金莲而来，身后跟着站的整齐的禁军，闍仔细一观，是他，那个容貌温柔却心已入魔的人，闍想喊住他，却无法发出声音，冯躔手中执剑，杀了一人有一人，佛经声与厮杀尖叫之声充斥这闍的耳，冯躔的战衣早已浴血，脚下的金莲吸收这人血变成一个个狰狞的怪物，化成人形钻入正逃亡的儿童妇孺口鼻内，人便成了一具干尸。闍极力的嘶吼，无用。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世间皆是矛盾，他为天下，便杀尽一切敌人，你为他，当杀了他。”一具敌国士兵是尸体倒在闍的身边，他捡起他的剑，走向冯躔。“闍！你来了！”他一脸笑意，眼中有这不可预料的兴奋与激动。剑转身刺进冯躔的体内。冯躔笑意未消，便僵在了脸上，他的血滴入土地消失不见。世界猛然一静，静的吓人，如这世间只剩他二人。“为……为什么？”

“世间万物皆是矛盾，不是吗？”

他苦笑“这就是你杀我的理由？”

“为了天下苍生，施主……你已入魔。”

他身子一颤，血又滴落。“施主……呵，你为你的苍生，又何时为我？”冯躔身影晃了一下，但不曾倒下，剑猛然拔出，有血喷涌。他终于支撑不住，重重的到在地上，他眼中有着不屑，他最后吐出一句话：“闍，下……下一世，我要……要先杀了你。”英雄落泪，百孔千疮。

古风短篇小说，一个故事，一段情愁

那身渡金光的男子恍然出现：“闍舍子，你可已知善是何物，如何行善？”闍眼波无漾：“小善，大善，小善为放人一马，心存善念，大善为广渡天下，行有善行。”他又问：“那你为何善？”闍低头言：“无小善，无大善。”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男子点头走远，闍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夕阳如血，渡到他与他身，一人死一人活。风吹起，他的袈裟飘到远处，凄凉无比，闍在无人可见的地方舍下了一滴泪。

我想，下一世，你当先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