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阋墙

雪端一行离开京都已半月有余，自郕王逆案了结，朝中与白少卿结党之人皆被启帝一一铲除。大理寺卿胡凌中因勾结郕王，陷害忠良而夷三族；户部尚书李大人中饱私囊，流放琮州，家中男丁充军发配，女丁为奴；还有御史台，吏部，凡与郕王有过密交往的，皆入狱彻查。

还有兵部尚书洛承言，他的尚书之位也是从郕王那得来的，启帝心里清楚。但碍于他还是平原侯府的女婿，再加上朝中有人保他，便以渎职之罪将他贬为岦州司马。

此刻郕王府一片凄凉之景，门口被禁军守着。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昔日受尽尊荣的王府，如今是人走茶凉，剩下孤影寂寥，日日颓废。

昔朝王府尽尊荣，

棋差一招王侯落。

帝王龙尊除异己，

独留孤影院墙默。

白少期换了身便服，暗中来到郕王府。进了府门一眼望去，好不凄凉啊！

顿时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袭上心头，在他和他还未决裂之时，白少期还是这里的常客。大哥和小四也曾品茶舞剑，对饮夜谈，凉亭对弈。然而那年，小四还是柃王，先帝也未颁出那道立储的圣旨。可只在一夜间，都变了…………

房中，一片狼藉，白少卿就醉在冰冷的地上。少期踏步进去，酒罐子便滚到他的脚边，他伸手拾起，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少卿身旁。意味悠长地望着熟睡的少卿，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所识的大哥不该是这副模样。但又转念一想，是自己让他变成这副样子，有什么资格来怪他？

寥寥数年，他们的关系竟走到了这一步，他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当年眼前的这个人要这么做？为什么在那一日之后，他心中大哥对他呵护备至，豁达热烈的形象一瞬崩塌？而当少卿兵败，沦为阶下囚的他彻底失了他的傲骨。

少期心里不是滋味，哪怕自己恨透了这个人，哪怕这个人终究选了皇权而背弃自己，他也看不得曾经崇敬的大哥如此颓废，不人不鬼！父皇都不曾弃了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弃了自己？

少期将手中的酒罐子狠狠地向地面掷了下去，罐子碎了一地，白少卿这才从醉梦中惊醒，却看到白少期站在面前，便撑着手起身坐着。右腿弯曲着，便把右手随意地搭在右腿膝盖上，自嘲自讽地缓缓说道：“呵！陛下，是来嘲笑我的？”

白少期一眼轻蔑，向他瞟了下去：“郕王是打算，废了？”

少卿冷笑道：“那陛下觉得，我又能如何？”

少期压低了嗓音：“父皇都不曾弃你，你有什么资格？你该当悔过，谁允许你日日饮酒，如此颓废了？虽说父皇留下遗旨不让朕杀了你，但你还欠了阿姈的一条命，那时朕就对你说过，定要为她讨回公道！如今，朕要你日日悔恨思过！”

少卿回想那日之景，确实是自己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令他更为失望痛心的是，他的好弟弟，竟也不信他！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苦笑，思索良久，才悠悠地开口说道：“你待如何？”

少期：“既然是悔过，便要诚心诚意。明日，便会有人送你去安兴寺，从此你便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吧！”说完他便离开了。

白少卿默然，心中只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