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昀栀长廊

孟音回坐在姜曦的对面，忍不住去看她的脸，昨天举行婚礼时，她第一次见到姜曦，心里实在吓了一跳。

姜曦抬头，隔着宽宽的餐桌，她的妯娌财政大臣的独女孟大小姐，正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自己。

而不仅是孟音回一个人这样看自己，林霆深的大哥，还有林坤夫妇，都用这样的眼神打量着她，而每个人的所思所想又都不同。

姜曦微微皱眉，她不喜欢这样被人审视着，好像她是一件什么商品。

林霆深察觉到妻子的不满，咳了两声。林家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林霆深是什么意思。

顾纤云作为当家主母示意佣人可以上餐了。每个人身后站着的佣人，上前帮忙铺好他们面前的餐布，开始上餐。

林家吃饭都是分盘的，各人面前摆着一套相同的餐具，里面盛着相同的菜式。

最先上来的是一小碗小米粥，里面加了些糯米熬煮。

姜曦用勺子稍微拨了拨，也就够吃两三口。

“最先一碗粥是润胃的。”

林家用餐，每个人之间的距离都很大，林霆深只好扭着半个身子，悄悄地对姜曦说。

姜曦没有说话，执勺少少地吃了起来，这期间仪态丝毫未改，而全桌人都是如此。

小菜点心牛奶，一样一样的端上来，明明是很繁琐的用餐，但是餐厅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顾纤云看了看这个新儿媳，心里很满意，不愧是伏川。虽然出身渔家，但举止礼仪都有大家风范。她与丈夫相视一笑，顾纤云有些责备林坤今天太过严肃，害怕让儿媳留下不好的印象。

早餐用完，林霆泽稍微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爸妈，我去上班了。”

林坤:“嗯，快去吧。”

顾纤云:“哎，今天回来吃午饭吗？”

林霆泽:“不了，最近外交部事情太多了。晚上回来吃。”

林霆泽抱了抱孟音回，对林霆深和姜曦笑了笑，就离开了餐厅。

姜曦发现林霆泽长得更像她的婆婆顾纤云，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而自己的丈夫则更像公公林坤，如果只是看着有股杀伐果断的军人铁血之气。

姜曦从林霆深身上收回目光，转头刚好碰上孟音回带着笑意的眼睛。

姜曦看着眼前温婉大方的女人，一股亲切没有理由地涌上心头。

顾纤云见两个儿媳似乎也很投缘，干脆让孟音回带着姜曦到处逛逛。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离开了餐厅。林霆深刚想跟过去，却被林坤叫住了。

林坤:“你，过来！”

林坤起身向书房走去，林霆深无奈地看向顾纤云。

顾纤云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是个犟种，有能力但更有个性，凡事吃软不吃硬，于是安抚道:“没事的，爸爸是有事情和你说，姜曦有音回陪着，你不还不放心你大嫂吗？”

林霆深对他妈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爸是一伙的。”

但林霆深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向书房走去。

顾纤云只是笑笑，她知道小儿子只是任性，没有别的意思。于是转身张罗着泡茶了。

——

孟音回带着姜曦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便带着姜曦出了林宅。

“我们去哪儿？”

孟音回看了看身后的林家大宅，笑道:“附近有一处皇家宫殿，那里的栀子花开了，我们去看看。”

“很近的。”音回回首对姜曦一笑。

两人穿过一条窄窄的小道，两旁的绿植格外茂盛，姜曦端详着两边的天然绿墙，并没有注意前面的光景，等到绿墙消失，一大片草坪豁然出现在面前，视线经过绿墙的挤压，此时再看这片草地，显得格外空阔。

孟音回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说:“到了。”

姜曦顺着孟音回的眼神看去，那是一座小洋楼，楼规格并不大，但那座楼被很大的花园围在了中间。她们走进那里，进入一个长廊，长廊两边是花园，这本不是繁花盛开的季节但里面却是花团锦簇，栀子花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伴着一两声鸟啼，一簇花的后面转出一只垂垂老矣的花猫。姜曦觉得自己闯入了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花园里摆着秋千和木马，都是孩子的玩具。姜曦猜测这是哪位小公主的花园。

“这是陛下长女昀栀公主出生时，陛下为公主殿下建的童话世界。”

孟音回停下来，走到那簇花后面，抱起那只老猫，她看着花园里的秋千，陷入了回忆之中。

“昀栀公主？我怎么没有听过。”

姜曦知道当今陛下有一子，但好像未曾听说还有一女。

“因为，昀栀公主在五岁那年便夭折了。”

孟音回转身看着这条长廊，有些伤神:“我曾是昀栀的玩伴，昀栀走后，这条长廊就被陛下命名为昀栀长廊，因为当年，公主最喜欢的就是这条长廊。”

姜曦没有多惊讶，林霆深早就告诉她，大嫂是皇后的侄女，也就是昀栀公主的表姐。

姜曦走下长廊，站在孟音回身边端详那条长廊，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两边种着的栀子花香气格外怡人而已。

“小楼里有昀栀的画像，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进了小楼，发现有佣人守在那里，她们见来的是孟大小姐，便告诉她，皇后在楼上。

孟音回看了看姜曦，眼神晦涩不明:“刚好，来了就见见吧。”

姜曦站在楼梯上，手搭在扶手上的那一刻，她看见了楼梯左边墙上挂着的幅画，一位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她顿住了。

向上，又是一幅画，依旧是那位女人，只是怀里的孩子大了些。再向上，孩子在一点点的变大，不变的是那个女人。

姜曦站在最后一副画面前，也是唯一一幅女人的正脸，其余的画，只看见女人的侧脸。

姜曦看着那张脸，忽然明白了林家人的诧异。

她沉默了，一瞬间心里闪过了太多的情绪，最后只剩一丝了然。

“是谁来了？”

一声温和的问候从身后传来，姜曦回首，只听啪的一声，女人手里的折扇掉在了地上。

姜曦低下头向她行礼。

“皇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