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近复相远（二）

这两年中，朱七七去了很多地方。

流连于三四月的扬州，特别对一家糕点铺情有独钟，只是这家铺子的糕点虽然美味，却门可罗雀。

于是她自告奋勇的去那里帮工，无需酬劳，只需借住一间房提供三餐和几块糕点即可。不到几日就与这里的老板徐锦绣混得很熟，又自告奋勇的提了些经营之法，撺掇着徐锦绣试一试。半月之后，生意果然好了起来。

徐锦绣比朱七七大五六岁，为人十分仗义，将盈利分了一半给朱七七，而朱七七则用这部分钱入股，二人一拍即合，又过了一个月，锦绣糕饼渐渐成为成为这扬州城最热闹的铺子。

白衫男子牵着骏马惬意在走在路上，扬州城中热闹非凡，忽而听得一声厉喝：“哪里走！”说话间男子飞身上屋顶，只见一白一灰两个人一前一后飞走于城中的青瓦屋顶之上，

“咳咳。”自屋顶落下的灰尘让朱七七咳了咳，好奇的抬头看了看，“怎么地震了吗？”说着继续将手上的糕点放进精美的锦盒中，“来，您要的桃之夭夭，需不需要带一些我们的玉露清，配上甜甜的糕点刚刚好。”

江南一带有一惯偷，扰得百姓不得安宁，近几个月出现在扬州城中，三日之内，被白衣男子缉拿，事后人人称颂猎头人沈浪果然名不虚传，英雄少年。

“小二，结账。”听着茶馆里人们津津乐道这江湖中的传奇少年，朱七七放下手中的茶杯，将最后几块糕点尽数塞入口中，扔下些碎银子，隔日便上了船，几日之后，人已经到了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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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闻名天下的苏绣，饶是像朱七七这样讨厌极了针线的女子，也不禁为精巧的苏绣折服。

“朱姑娘，这是您的信。”

“有劳。”接过驿站的小哥送来的信件，拿着进了周记面馆，展开。

七七：

近日可好？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只是咱们做起来了，却又遭人眼红。效仿得多，价格却十分低。幸好现在还不影响生意。对了，前几个月的红利五千两我已经存到辛字号，料想待你收到信之时便可查取。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游历定要小心，勿念。

“五千两，唔，还不错。”朱七七吃下一口面，将信件收起来。

辛字号，即鸿余钱庄，当下最大的钱庄，一人只需一户，每月一日各分店的掌柜都会到总店报备、统计，即使在不同地方存的银两，报备汇总之后，各各分店便会更新账目，使得在其他地方也能支取，其规模之大、分店之多，连朱家也比不上。

来到苏州，朱七七便租下了一个小院落，不仅闹中取静，院落之中还带着精巧的园林，虽简单了些，意境却十分到位。走出面店，朱七七便在街上随意逛着，左瞧瞧右看看，消磨了大半光景。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闹事之中，是一女子惊慌求饶的声音。“我能补好的，真的能补好。”

“就凭你？你可知这件羽织是好几位师傅是出自宫廷绣师之手，花了好几个月才完成，你还真以为会刺绣就能将这件东西补好？”

朱七七拨开人群，便瞧见一个女子跪在地上，另一个穿着十分华贵的女子手拿着一件湛蓝色羽织，上面绣着一只约一人高的孔雀，栩栩如生，好似要飞出来一般。

“我看你这件羽织也不是宫中那件千澜织，怕是民间高手绣仿制的。不过也十分精巧了······”

“你胡说！你懂什么！”女子气急败坏的打断朱七七爹话。

朱七七秀眉尾条，唇角轻嘲，“呵，这千澜织乃当今皇上御赐给六王爷之母，老王妃薨逝之后，便被六王爷一同下葬于老王妃故乡，我说的对也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朱七七此言一出，那倨傲女子脸色煞红煞白，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这有什么？这千澜织我不仅知道，还穿过数次，你说我是谁？”朱七七微微入斜眼瞧着那女子，回头又问：“你方才说你可以补好，可当真？最好实话实说，若是说谎，后果你可担不起！”

“嗯。”女子赶紧点头，“我娘、我外婆都是绣娘，小姐这件羽织虽然精巧，但其针法，我都知道也十分熟悉，只需一些时日便可。”

“好。”朱七七点点头，又冲那女子说道：“姑娘不妨给我些日子，到时一定还你一件完整的千澜织。”回头看了看那依然跪在地上的女子，“我看就十日？”

“可以的可以的。”

“你······我为何要信你？”那女子瞧着朱七七，一时间摸不出她什么来路，但看这气势，并非寻常人家女子，遂放软了语气。

“哼，你且放心，我说到做到，本宫······咳，我绝不会诓骗百姓，倒时自会给你一个说法！”

那女子看了看朱七七，只觉得她身上的气势更加迫人，又能随意看出千澜织并非真品，是皇族也说不定，思忖之下，只得点点头，“好，你将住处留下，十日之后，我派人来取。”

“好！喂，你跟我走。”朱七七冲跪在地上的女子扬了扬下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呼！好险好险！差点就露馅儿了。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忍着心脏狂跳，老实说，她现在脚下好像踩着棉花一样。幸好是蒙骗过去了，否则还不知到怎么样呢！

“多谢姑娘。”

“客气什么。”朱七七看着放在桌上的千澜织，幸亏以前这真品在护送至老王妃家乡的途中被劫，由仁义山庄亲自追回，她曾跟着爹爹见过一眼，那件珍品比这件可是华美的多！“诶，我说，你一个人行不行？你有没有认识的、绣工好的小姐妹，叫过来一起，总比你一个人往死里绣好的多。要不咱俩都得完蛋！”这就算是仿品她也赔不起啊·······

“嗯，有的。”女子点点头，有些诧异的盯着朱七七，这姑娘怎么与方才判若两人呢？

不出五日，千澜织便被物归原主，那家小姐一个劲儿的夸赞，朱七七也是与有荣焉。细问之下才知，这些女子都是绣娘，但形单影只，也进不去大绣坊，只能接些零活来糊口。

遂朱七七买下一处店铺，将这些女子聚在一起开了小绣坊，因着千澜织一事名声传开，朱七七又三顾茅庐，重金聘请了当地一位名望极高的师傅提高她们刺绣的技巧，顺便打打名声，不出半年的时间里，店铺扩大了又扩大，“七七绣坊”已经稍具规模，这也是几位姑娘感谢朱七七，坚持用她的名字来命名，朱七七推辞不了，便应了下来。

“月儿，以后你便是这儿的副掌柜，这些日子你也熟悉的差不多了，很多事情可以和李掌事商量着来。”

“好，月儿知道。可是小姐，您为何不亲自掌管？”

朱七七笑笑，“我想去其他地方游历一番，以后绣坊的事每个月向我飞鸽传书报备一次即可。”

“好，我一定不负小姐的期望。”月儿重重的点点头，应得很是恳切。

几日之前，苏州首富慕容家的独生女慕容灵被劫，对亏一少年侠客出手相救，顺便拿住了山匪，那少年武功奇佳，风流俊逸，叫慕容小姐一见钟情，直言非他不嫁。慕容家主细问之下，才知那少年来自汾阳，是仁义山庄的猎头人。

慕容小姐自是对那少年郎情深不寿，又专门去七七秀坊专门为那男子定做了他画像的绣品，披着那千澜织在客栈外等了他好几天，可那少年依然不为所动，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看来江南是待不得了。”朱七七一遍收拾着东西一边想到，“那就去北方吧。只是听说北方寒冷，也不知我受不受得住。”

“小姐，这是您吩咐我们绣的千寿图。”

“好，多谢了。”朱七七接过，将一封信一起放在一个锦盒里。

“劳烦将这个东西送至汾阳朱家。”因着每个月朱七七必收到一封信件，也要寄出两份信件，如今和驿站的官差已经混的很熟了。“对了，我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些东西是我买给你们的，只是一些酒菜和茶点，还有一些胭脂水粉可以送给你们的夫人、母亲和姐妹。”

“朱姑娘，这怎么好意思。”

“不妨事的，毕竟咱们都这么熟了，而你们又帮我这么多，应该的。”

几人将朱七七迎了进去，几人吃吃喝喝之间，得知她过几日要离开，因此为她找了老实可靠的马车夫，也免得她一个女子在路上遭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