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希实

“好些了吗？”降谷见她醒了，放下了手中生火的树枝，走到她的身前，将搭在她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些。

“唔……”希实闷哼一声没有答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火光勾勒出他的轮廓，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和无数的过往逐渐重合。

降谷依着旧时的习惯抵住她的额头，大手在她的耳根处感受着她的体温，“果然有点烧啊。啧，我就知道，不应该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贴近的距离，她果断抓住那只抚在自己脸庞的手放了下来，却意外地没有甩开。

“希实……对不起，”他似是也意识到了微妙的氛围，向后稍撤了一点，坐到她的旁边，拉开了些距离，“我又没能注意到你。”

“又？”

“……没什么。”

因为发热而迟钝下来的大脑拦住了希实那句快要溢出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在不同的境况下相遇，现在的结果会有所不同吗？”

降谷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面色也让她捉摸不透，她本想着搪塞过去，但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对方的认真却确确实实地传达给了她。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似是在试图说服什么，“如果，如果当年我认识的是降谷零，而不是波本，那么我可能会选择相信你。”说到这里她嘲弄地笑了一下，“可惜，我们都没有如果。”

他也勾了勾嘴角，又将手边的一撮枯叶扔进了火堆里，火苗被压低一下，又更加高涨，“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

她将头仰过去，后脑抵着墙壁，好像这样可以让呼吸更顺畅些，“没有也好，不然也只会失望两次而已。”

“我就这么不可信吗……”降谷用木枝拨弄着火团下的枯叶，希实的状况不能吸入太多烟雾，只能远远地坐在靠着墙壁的地方，篝火越烧越旺，这才让她感觉身体也暖了起来。

良久，降谷又回过了身，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不论你相信与否，当年的事，我一直很自责。”

被降谷赶走的桐崎和雪乃先去查看了一下那几个烂醉如泥的强盗团伙，也不敢真的休息，便拿了支手电筒向洞穴的深处走去。

“本堂她这是哮喘？”桐崎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洞穴里潮气很重，往里面走还有一条蜿蜿蜒蜒的小水沟，地面上也都是泥巴。看样子那个强盗团应该在这里躲了有一阵了，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

“应该是吧，我也是第一次碰到真实的患者，还好降谷警官处理及时，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雪乃低头跟在后面，一步一步紧跟着他的步伐，就像小时候玩的踩影子的游戏，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脚印上，“可是降谷警官怎么会带着那个药呢？”

桐崎犹豫一下，但还是轻描淡写地让问题划了过去，“谁知道呢，头儿一直很厉害的，没准也是那个什么入职资料里写过吧。”

“我怎么不记得来之前有填过这么细致的资料。”雪乃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放过这个问题的打算。

“你还小呢，等你正式来这里工作了，要折腾的破事可多了去了。”

“嘁，我也不小了嘛，你不也只比我大五岁而已。”雪乃撇了撇嘴，一副被当成小孩对待不太服气的样子。

“六十和六十五差距不大，二十二和二十七差距还是挺大的，可别小瞧了五年社畜。”桐崎把玩着手中的手电筒，光束也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摇来摇去，时不时晃得刺眼。

“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别晃了，孩子要瞎了。”雪乃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之前在解剖室，你在说降谷警官卧底任务的那时候，被中途打断了，你当时想说的是什么呀？”

“啊，那个时候？”桐崎飞快地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对话，这件事虽说听起来有些私密，但也算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桐崎转了转眼珠，便想着要逗逗她，“这个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你就当八卦听个乐吧，千万别和别人说了。”

“放心吧，我嘴可严了！”雪乃拍拍胸脯。

“得了吧，上次我告诉你原野偷吃了风见警官藏在冰箱里的蛋糕之后不到五分钟就传遍整个办公室了，得亏当时风见警官不在，不然原野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桐崎想起那时候的惨痛经历就不禁扶额。

“嘿嘿……”雪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出三只手指，“我发誓，像这种正经事我绝对不会走漏一点风声，我要是说出去那我以后买蛋糕永远都排不上队。”

桐崎听着她幼稚的发言轻笑了一下，不想被她察觉便使劲憋住了颤抖的背影，又假装严肃地开口，“当时我听鉴识人员偷偷议论过，头儿他在找的人有两个，一是组织的一个重要人物，还有一个，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女孩。”

“五年前十七岁……”雪乃默念了一遍，“那不是和我们一边大吗？”

“是啊，据说是头儿在做卧底的时候留在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桐崎沿着时宽时窄的小沟继续向前，每经过一处拐角，就会找扔进一块小石子听听动静，“这边可能还有一个出口。”

“啊，听着声音是开阔了不少……诶？”雪乃认真听着声音之间细微的差别，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前面走着的桐崎，她边揉着鼻子边闷声抱怨，“干嘛突然停下来啦。”

“嘘，有人。”

桐崎收起了手电，雪乃跟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空间突然开阔。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斗状的洞窟，洞窟的顶端不知是否是因为积年累月的侵蚀像是开了一个天井。山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月光从缺口洒入，在地面上勾勒出一片和缺口形状相同的光。而那片光的正中央放着一把椅子，一名乌发的少女被绑在了椅子上。

两人慢慢走进，少女的脸也一点一点明晰，惊人的相似令二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叫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叫……安室希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