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现实谁之错

事虽如此，但黎衍也不能说仙乐太子谢怜的想法有错。

毕竟人生而为人，又怎会全然一样呢！世上人有千千万，心思各不同，只所谓和而不同。

就拿仙乐太子殿下谢怜和当初的乌庸太子殿下来说，他们二人虽在某些方面极其相似，比如年少时期想要拯救苍生。

但他们却又不同，乌庸太子再如何温和纯良，但这只是表面。黎衍与他相识千载，自然清楚他掩藏在温和表面下的霸道。

乌庸太子心底深处极其霸道偏执，占有欲极强。若把他逼到极点，他就会冲破层层叠叠的封印，随着惊雷炸响，锋利的刀刃会将人寸寸凌迟。

在乌庸亡国后乌庸太子变得残忍歹毒，那占有欲和控制欲接连翻了好几番，杀伐果决手段狠辣，还把借刀杀人这四个字玩得淋漓尽致。

还有，黎衍有些怀疑，若不是君吾打不过自己，可能就会找个咒枷把自己永远绑在身边，片刻不离的那种。

不怪黎衍怀疑，实在是君吾那赤裸裸的视线太过于暴露了，丝毫都不掩饰的那种。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除了千年前屠戮仙京的事件后也没做什么坏事。

反而与此相反，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做着神武大帝的公文，整日不是移山镇海就是日常出巡，要不就是处理祈愿。

简直堪称新一代仙京的劳动楷模，若是设一个本甲子‘最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神官’榜，君吾绝对能当仁不让众望所归一骑绝尘地长期处于榜首。

但要说他正常吧，黎衍也不难看出君吾那时不时看向仙京地基的诡异目光。

而仙乐太子谢怜此人，生来就是慈悲温和的面相，极其良善。黎衍看得分明，谢怜做不出残忍嗜杀的恶事。

黎衍也并未因此嫌恶君吾，毕竟他自己本身手上也并不干净，手上早已血流成河。

出于本心，黎衍甚是欣赏君吾的杀伐果断。

这并非妄言，历经千帆，冷眼旁观红尘纷扰，观是是非非反目成仇，历烽火狼烟胜者为王，学察言观色勾心斗角，黎衍比谁都清楚人心难测。

黎衍扪心自问，你所心系的是怎样的人？若是从前，他必定会答：天性活泼，其名阿曜。

但那是都已经曾经，往事不可追，现世的黎衍定会回答：不求其他，但求一人相守。不问性情，但愿心心相印，想你所想，痛你所痛，视若珍宝人长久。决不背叛，如此便好。

只要那人能懂我，全心去意永不背叛。若如此，哪怕那人阴狠毒辣，自己也愿与他同归。

“殿下，有理想抱负是好的，但是你也要看清一些事情。”黎衍缓缓答道。

“这世上并非只有是非黑白，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善良美好，我并不否认，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但你又如何区分何为善恶呢？”黎衍话锋一转，直接抛给了谢怜一个问题。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伤害他人，此便为错。”谢怜略一沉吟，坚定答道。

果然如此，氤氲的水汽似笼了一层轻纱，朦胧了黎衍的表情，只听得他微微叹了口气，“太子殿下，你所说太过绝对和笼统了。倘若杀一人以救百人，此是否为错？假使有一青年害了一家老小，这家人却又为青年的灭门仇人，青年此局有可为？如果交战双方两军对垒，烽火狼烟，战场诸兵将错可否？”

“黎先生，那就没有第三条路吗？”问话略带疑惑。

黎衍眉宇间似有细碎的流光溢彩，唇边衬着和煦笑意，轻轻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案上，“殿下，此局无解。”

“杀一人救百人，于百人他是恩人，于一人却是亏欠；青年因惨遭灭门而狠下杀手，手染鲜血，于情义无错；两军对垒，风声鹤唳，坚壁清野，若有选择，将士谁愿枕戈待旦背水一战？”

黎衍温和的声线带了丝凌厉，战场之上马蹄声声，短兵相接，白骨露野。若有可能，自己当初也不会临时上阵，只因那时是个混乱的时代，别无选择。

若不想倒下的是你，那你便只能漠视一切，造就一副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