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篇（五）

行至亭台前，看着屋檐下的垂铃，江澄犹豫了几分还是踏进了常蘅的房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屋内空无一人，正如那日他失去常蘅一般，焦急无措

魏无羡如今人人喊打，她现在又聋又哑……

江澄真是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江澄不悦的出了房门，面色阴沉的拦下了路过的侍从

江澄看到常蘅了吗

龙套小公子带着夫人去湖边玩了

江澄湖边？嗯，下去吧

江澄点点头，准备继续去书房议事。不知不觉中，他抛下了等他的下属，来到了湖边

风日晴和人意好，夕阳箫鼓几船归。

莲花坞的风景向来甚好，只是他许久不曾真真切切的去瞧过了

金凌瞥见自家舅舅的身影，麻溜的躲在了暗处偷看

江澄看见常蘅呆呆的坐在岸边笨拙的剥着莲子，一时心里泛起涟漪，忍不住朝她走去

果然，白白胖胖的莲子让她剥的七零八落，实在是暴殄天物

江澄真笨

常蘅本静静的看着湖水发愣，忽然间有人夺过了她手中的莲子。抬眼望去，却见那莲子在江澄手中一变，倒是泾渭分明起来

江澄给，笨死了

常蘅没看明白他的神情，只是见他伸出的手心里堆满了剥好的莲子，便也不客气的接过来吃了起来

俩人默契的没有交流，倒是一个剥一个吃，相处的十分融洽

龙套宗主，带夫人观景吗？

江澄…算是吧……

龙套岸边风光有限，不若带夫人泛舟湖上，如何？

常蘅拉了拉他的袖子，想在地上划拉几个字给他看，又见此事在木板地上不太容易实现，便在他还摊开的手上一笔一划写字问他“船家在讲什么？”

同样，江澄也握过她的手，回她“去划船？”

常蘅想了想，这几日待在屋子里简直要发霉了，不若去划船，便轻轻点了点头

灵力开路，泛舟湖上，好不惬意

闻闻清新的荷香，看落霞与孤鹜齐飞，倒是人间一大乐事。常蘅很兴奋的趴在船头看着，江澄坐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目光温柔

十六年来，她容颜如故。而自己，倒是老了不少，江澄心想

想着想着，忽然见常蘅指了指旁边的花，江澄瞬间会意的取下那花递给她

看着她娇娇俏俏的模样，江澄不觉心口发闷。自己孤寂多年，而她与魏无羡…却恍若当年般。一个比一个天真无邪

常蘅凑近去闻手边的荷花，只觉清香扑鼻，让人瞬间耳目清明了起来

江澄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魏无羡

常蘅？

江澄羡慕父亲对他的放纵

常蘅（我听见了！）

江澄羡慕姐姐对他的疼爱

江澄我自幼便知道自己不如他，所以只能努力要追上他

江澄可唯独你，我对他，便不仅仅是羡慕而已

常蘅听着他的自白，恍若未闻的玩弄着手中的花

江澄当年在栎阳，明明是我先看到了你

江澄明明是我先解下披风予你

江澄可我没敢上前同你说话，我慢了魏无羡一步

常蘅忆起当日，好像是江澄递了件披风让她遮挡，可她满心都放在了那个蹲下来亲身跟她说别怕的人身上

江澄若我知道

江澄那一步

江澄就是一辈子

江澄我一定，早早的跑到你身边，跟你说“别怕。我来救你了”

这个傻瓜，若不是他以为自己什么都听不到，怕是到死也不会说出这番话吧。想起当日江澄面目表情的扳开她手的情形，江澄当日应该也是气上心头，却不曾想…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父母俱亡，姐夫被害，姐姐妻子兄弟一日间全部魂归西天……

想必他这些年来，也很难过吧

豆大的泪珠一个接一个滑落，滚落到花瓣上，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澄好似终于发现了常蘅的异样，掏出锦帕递给她

江澄怎么了？

江澄沙子进眼睛了？饿了？那我们回去吧

江澄刚想起她听不到，便握住她的手准备在她掌心写字给她，却发现她点了点头

江澄你…你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