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他,声音纵是。
七七撇了撇束起来飞扬至额前的碎发,一把捞起侧身半瘫在水里的谢允。
七七“起,起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颇有一股做了坏事,现场被抓的心虚感。
这一心虚吧,舌头就容易打颤。
七七“我,我们……”
谢允“在玩闹~”
好嘛,谢允真的是做作得不行!扬起小括弧,拍了拍屁股上的水渍。
淮止“过来”。
七七看着面前白衣公子伸出的一只手,心上一记重击。
他,他说什么……
靠近,清风般的走近,夹隔着机关城石笋间漏下一缕月光,他的手浴在月光下,似乎特别的白。
谢允“小公子,他让你过来~”
痴了一瞬,身子就被谢允捞了过去,一下子晃过了神。
七七“喂,放手”。
谢允“这么无情的嘛…明明你先认识的我,嗯?”
说话人的眼睫微垂,带着水汽。
七七没在搭理他,直接上手,抓着他肩膀,还没动作,一道黑影就覆了下来。
谢允,晕倒了在她的怀里。
七七“喂!醒醒!”
淮止“我去寻锦姑娘”。
相比之下,七七愣住了的惊慌,淮止从容自若。
这一次,被机关城冰冷的河水一激,夜深忽梦少年事,谢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来岁的时候,叛军谋朝篡位,皇室仓皇出逃金陵,一脚失足跌进某处山洞的暗道,在潮湿发霉的地洞里一路往下滚,没有尽头。
仿佛又看见了那些年,幼时为蓬莱散仙教养,十三岁出蓬莱,骗来三千将士,连收三城。
金陵贵族偏安一隅,认为他穷兵黩武,虽是正统,却是个暴君。
南朝政治跟士族牵扯很深,在士族使绊子和小叔的忌惮下,行军被拖欠粮草,援军不至,又遭手下背叛,兵败被围,身中透骨青,垂垂将死。
冷……但更寒的是心。
谢允“咳咳咳……”
七七“你醒了?!”
他睁开双眼,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将周遭扫了一遍,声音嘶哑难听。
谢允“我怎么了…”
七七“你说说你,还说人家身子弱不经风,明明自己才是嘛!”
七七虽嘴上鼓捣着,却没有主动坦言他的病。
阿姐说——他身带重疾,叫透骨青。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但是阿姐说这种病发时会从骨头缝开始变冷、僵硬,最后形同木偶,困顿而死,让七七听得心下一颤,顺带着同情面前少年几分。
他躺了几天,她便陪了他几天,直至今时。
谢允听了,怔怔地看着床边的小人,抬手摸了摸小七垂落的发带。
谢允“我也不知道~”
的确,他也不知道,怎么没动用内力,就病发了。
七七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笑盈盈。
七七“放心,有我阿姐这个墨家女神医在,你还死不了~”
谢允目光从屋顶那两根粗壮的横梁挪到唇畔,跳跃着的括弧,跟着扬了扬嘴角。
谢允“多谢小公子~”
七七“对了,我让人给你蒸了你喜欢的米酿,这会儿在炉上热着呢,要不要尝尝?”
谢允“米酿?”
七七“是啊,我见你上次席间喝了整整一壶啊”。
谢允“…观察我观察的还挺仔细”。
七七“那是,对于吃,我可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