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七七和疾冲相处着,久久未名的情绪在纷乱中酿成了情,只是不知他的心思是否与自己一样。
七七喜欢疾冲,喜欢得骄傲而卑怯。
他是川龙军的少帅,他是晋国的世子,他是高高在上的川王殿下,他是…小七心里面举世瞩目的纯白月光,我的喜欢若能得到回应,那是我能上天还是天边的月亮会掉下来?
一番痴思,让七七想起那夜宫宴,覆水掬月,他与自己闹脾气,说是不会放过我。
啊——疾冲啊疾冲,你可知道,这次是我厚着脸皮,不愿意放开你了。
所以当时,我拒绝听到他关于未来妻子摘星郡主的任何评价,借此自我催眠。
太平日子没过几天,仲日微雨,铅墨色的乌云覆盖了鹤矢之西。
前方敌情来报,南楚叛军兵犯天启西境,几国大军又需再次调度。
左右将军都主动请缨出战,只是晋国公念及自己儿子伤势,迟了几日才肯把消息放出来。
我懒洋洋蹲坐在窗前石阶下,数着刚冒出松软土壤的薄荷丛。
不用抬眼我也知道,端坐窗后的疾冲正仔细翻阅前线的捷报,看了一下午,茶水只去了半盏。
前段时间他可长本事了,竟然不顾休息,通宵琢磨文件,已病倒数次,身子底再怎么好,也不禁如此消耗,也不知当个文武双全的少帅有什么好得瑟的,一整晚药汤凉了又热,他也只顾得上喝半碗。
疾冲“咳咳!咳咳!”
七七听着身后的咳嗽声,连忙取来架子上的毛毯盖在他背上。
七七“那么怕冷,干嘛又让自己操劳?”
疾冲“恍恍”。
七七“本来两三日就可以见好的,你自己想想”。
我不是责怪他,只是忧心。
疾冲“恍恍,我错了,我不看了”。
一片叶,两片叶,我跑开,郁闷地拔秃了几十茎薄荷叶,故作漫不经心。
七七“随你,都随你!”
半晌他才说话,声音沙哑却温柔。
疾冲“不是这样,恍恍,攻打天启西境的战事太过顺利,我觉得有古怪”。
我撇撇嘴,懒得和他理论,孰料暮晚之时,噩耗传来。
薜荔“世子,前线局势陡转,南楚叛军突然出现在境内,长驱直入,直下数十座城池,我晋国和梁下士兵损失惨重”。
闻知此事,疾冲竟失手捏裂了竹木茶杯。
疾冲“我写的那几封回信,他们果然都没在意。敌手是南楚慕容氏,他们太掉以轻心了!”
旋即拿起外袍要走,我冲上去拦住他。
七七“你要去哪?”
疾冲“恍恍,来不及了,今夜我们便开拔天启城!”
七七听着,半晌说不出话,她不懂战事权谋,只知他旧伤还未愈合,便要披一身戎装,再上战场,无疑是危险之举。
七七“明天,明天一早再走吧,眼下战士们应该也睡了”。
疾冲“恍恍……前线等不得”。
七七“疾冲,求你”。
我汪着满目愁绪,牵扯着他的衣袖,薜荔将军见此俯首发话。
薜荔“云姑娘说的对,明日开拔,战士也可以修养一番,毕竟此去天启,山长水远”。
疾冲“罢了”。
疾冲“依你”。
疾冲抽出手来,温柔地摸了摸七七的头。
清晨的曙光挂在他的剑刃上,映着他的眉眼。我背着包袱抹跟在他身侧。
他瞧了我半晌,抱着我坐在马上,扬鞭策马,领军而去。
一路行军,兵至我们曾来过的地方,那时,他说这里雪山连绵,碧河茵曼,是因为鲜有人来。可是如今,漫天的硝烟战火,一路的血色,一切都变了。
带兵路过祁门关外的村庄时正逢暴雨,山体垮塌他第一时间跳马上去救人,还不忘安抚流离失所的百姓。沿途的百姓虽然狼狈凄苦,却都在高兴地说。
工具人“不用担心,听说失地已经在不断收回了……还会有川王殿下扭转不了的局势吗?他是我们川龙军,是我们晋国的神祇啊!”
众望所归,我的心喜悦地颤抖,却又悲伤地颤抖。
神明,我不想他做神明,我只是想他做自由自在的一轮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