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宫。
白烨此刻正靠坐在长榻上,摇着手中折扇,一玉简浮于面前,他正饶有兴致地瞧看。
那正是拓印的人间趣事,司命星君赠与他的。
此时殿外匆匆走进来一道人影,白烨并未理他,只听那人沉声道:“白殿,纪禹神君的下落探到了。他正在九州极北之境历练,此行恐要破劫飞升了。”
榻上人突爆出一声大笑,惹得青城抬头看自己的主子,他就奇了怪,什么书啊这么有趣么,天天看天天看...
白烨正回味着刚刚看过的故事,此刻对上青城的眸子,才发现还有这么个人跪在那里,不由得敛了笑容清咳一声:“你现在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小,再重复一遍给本殿听听。”
青城一阵憋闷,无奈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这次白烨听明白了,立即就从榻上走了下来。
“那小子也太逆天了,区区九十余载便要晋仙,再纵容下去怕是回不来了。”
他一把提起还未起身的青城,折扇一收。
“走,本殿帮他一把。”
......
夜凉如水。
月亮从山崖间浮起,清凉的白光洒向大地,也洒向这里。
待凌落穿越千里从司药坊偷了一棵无上天参回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幕:
禁制散发出幽幽冷光,繁复的花纹竟然消失了,正有一道不明显的黑影印在阵上,准确地说是“粘”在上面,像是被什么力量制住了一般。
“过来。”
静谧的夜里一记人声。
是那纪禹,他看见她了。
可凌落没应,呆愣愣地站在草地上像出什么神似的。
纪禹额上已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面色苍白如纸,见凌落许久未应,他又叫了她一声。
凌落这才回过神来,连“哦”两声,跑到那禁制旁。
她瞧着纪禹,不知该怎么办,正犯愁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白色的衣领,竟是生生穿过那禁制将她拽了出去。
一经越过那禁制,拽住她的力量便消失了,纪禹重重地倒了下去,凌落也不由得压在了他身上,脸刚好过他肩头,差点啃的一嘴泥。
“呸呸”两声,她随即便翻过身坐在了草地上,看着面前的禁制满脸的不可思议,兴奋地脑子一片空白。
出来了,五万年了,她真的出来了!
纪禹浑身无力的仰躺在草地上,只是感觉到先前糊了他一脸的清凉发丝瞬间抽离了。
半息后他睁开了眼睛,微侧了侧脑袋看着身旁俊俏的白衣少年。
凌落正曲起一条腿坐在软绵绵的草甸上,白色的锦带将三千青丝尽数束起,夜里的她竟好似整个人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还真有一股远离凡尘俗世,世外仙人之感。
他移开目光,薄唇轻启:“药呢。”
凌落闻声转过头来,他不由得又侧回脑袋正好迎上她的目光,那眸子里尽是欣喜之意,闪着动人心魄的颜色。
“我出来了,”她说:“我自由啦!”
那笑意是那么明显,连带着他的情绪都有所感染。
凌落爬起来蹲在尚躺在地上的纪禹身旁,是那么好奇地问到:“你怎么做到的?”
纪禹抬了抬手臂,凌落立即会意地扶他坐了起来,而后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后者却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地盯着凌落,盯得她发毛。
凌落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眸子里尽是疑惑的光芒,随即才恍然大悟似的,忙从怀里拿出一根人参模样的东西来,递给了他,盯着无上天参道:“只找到了这个,没有药丸。”
她又抬眸看到面前的俊颜,不由得坏坏一笑:“你真的很好看诶。”
纪禹拿参的手一顿,随即一把接过,偏过头去。
凌落见他如此笑出声来,其实她还有话没说,只是她觉得说出来不妥,太俗套了他肯定不会信。
藏好药材,纪禹站起身来拍拍衣角的灰尘,便大踏步离开了,丢下凌落径自走进了林子深处。
凌落眨巴眨巴眼睛,一路小跑着追上纪禹。
她一会儿绕在他左侧,一会儿又跑到他右侧,嘴里还不断冒出很多话。
他觉得这肯定是仙家里话最多的一个。
“你准备去哪儿啊?”
“回家。”
“你家在哪儿呢?”
“青枫。”
“那儿长什么样?好看吗?”
纪禹停下脚步低眸看了她一眼,又拂开一根长满新叶的绿枝走远了,并未答话。
凌落挑挑眉,三两下窜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走着,正想起什么刚要开口,却被纪禹一拦。
“别出声。”他比了个口型。
隔着重重交错掩映的树林,凌落看见了一片寒潭,寒潭上冷雾游离,高数丈,那是森然寒气在浮动,水面宽千里,层波未起。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看着寒潭有些心惊,这仙气这么盛......这是什么?算妖还是仙呢?更有无形的威压使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纪禹也是一脸凝重,心中悸了悸,一种不适的感觉在心口处升起,好像......
明明来的时候这怪物还没有异动的,怎的好端端的苏醒过来了。
“我们换条道走?”她抬头看向纪禹,试探着轻声问道。
“没有别的路了,”他淡淡道:“盘古阵周围的大妖已经全部醒了,你没有感知到么。”
“......”还真没有,她这五万年不学无术,堪堪称之为仙而已。
“若想出去,唯有联手。”轻叹了一口气,他没有打击她,说这话只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没用。
“好啊好啊,”凌落显然十分紧张又有点兴奋,她平日里和师兄师姐们小打小闹,根本没什么实战经验,听到纪禹的话目光坚定地看向寒潭:“我会射箭。”
纪禹闻言点了点头:“那自保能力有没有,逃跑会吗?”
凌落小脸一红点点头:“会的,待会我尽量跑出去不给你惹麻烦。”
纪禹一顿,没有多言。
迎着那股威压,他还是走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实情是怎么回事,但他总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一遭估计凶多吉少,也不知是针对他,还是针对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