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二月红x莫山山）

两人在长沙城闲逛着，莫山山沉默走在前方，棉裙襟摆已经被地上的灰尘沾染，她却无所觉察，因为这街上的一切对于她来说过于新奇。

二月红见她看着认真，也未打扰，只是默默地护着她，不让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撞到她，她看中什么就让人送到府上。

逛累了，二月红将莫山山带到快活楼就餐，吃完就见莫山山站在二楼，往下看着什么。

他走近一瞧，看到有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被背着游街，小姑娘在人贩子背上梨花带雨。

见二月红走近，莫山山好奇道。

莫山山这是在干什么？

二月红也未隐瞒，叹气道。

二月红在卖妓女，从扬州带来的规矩，都是人贩子背着闺女，从闹市走一圈，这既是昭告天下，这丫头就要卖进去了。如果有什么要打抱不平的，就在这一圈里站出来，你要截就拿银子出来，我们也不推人进火坑，但是一旦进了妓院，对不起了，那就不是你到说了算的了。

莫山山这种事很多吗？

二月红世态炎凉，这个年代，穷苦人家的丫头，卖进妓院也未必是坏事，因为妓院再怎么说也可以吃到饱饭，遇到个好的恩客，说不定还能做个几房的姨太太，就是说是有翻身机会的地方，你在外面，被人糟蹋是常有的事情。

莫山山可她不愿意！

二月红那就帮她。

莫山山微微一笑，觉得和他说话很轻松很舒服，因为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心里在说的话。

话音刚落，就见那趴在人贩子背上的姑娘抬起头，那样貌竟然与莫山山有七分相似，只不过气质千差万别。

二月红帽子一摘，施展绝技就从茶楼壁虎游墙而下，拦在了那个人贩子之前。

那人贩子吃了一惊，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碰到拦街的人，他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拦街，因为拦街的钱为了显一个义字，要比妓院收的钱低两成，不由暗骂晦气。这大清早的，哪来的丧门星挡他的财路？

但是一看这几位爷的身手，那从茶楼上爬下来的声势，他知道这几个人不能惹。

于是他陪笑应酬，二月红也知道这也是外八行的一行，和他们自家肯定也有渊源。外八行之间不能起冲突，否则会使整个老九门的人闹僵，也不敢直接把这人贩子做了了事。两边一掐价，那人贩子就给了个天价，意思是你滚吧，这女娃救不了。

莫山山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问道。

莫山山这个可以吗？

只见这玉佩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正反面分别篆文，这玉佩显然是顶级工匠所雕刻，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荧光。

那人贩子目不转盯地盯着这玉佩，不可置信道。

路人甲你肯用这换？

二月红不行！

莫山山可以！

莫山山与二月红异口同声道。

见二月红拒绝，莫山山微皱鼻尖，看着二月红，木讷目光带着疑惑，仿佛再说为什么不行。

二月红无奈说道。

二月红这玉佩太贵重了，不值得！

莫山山玉，石之美者也。在你们眼里它很贵重，在我眼里，它不过是一块石头。如果可以用它来救人，它就该发挥自己的价值。

这种很简单的思维方式，一般只存在于心思澄净的孩童世界里，但少女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二月红山山姑娘，你想救人的心情我了解，但我们这有一句话叫等价交换，你这玉的价值远远超过这人给的价格，物超所值最后便宜的还是他，凡事都要讲究公平！

莫山山像研究一块墨砚般盯着他看了很久，仿佛要看清楚这究竟是一块珍贵的黄州沉泥砚，还是一块廉价而不值钱的黄泥砚。

二月红被看得好不自在，这时那人贩子对二月红道。

路人甲这丫头是平二的老鸨点的货色，这位爷如果拿不出这个钱来，那么还请让开。要真对这丫头好，今天晚上不妨去点那个灯，头一夜你柔点儿就是她的福气了。

莫山山听这话，转眼望向他处，二月红微微松了口气，听了那人贩子的话心中无名火起，就对他道。

二月红钱我有，我也要劝你一句，这财为不义之财，这么大桩的富贵，你要想想你担当不担当得起。你要觉得你担得起，那我给你取来，不过我劝你，小心富贵烧身。

路人甲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月红正待转身急赶回家中，穿戴上装备，奔向西郊，就被莫山山拉住衣袖，他回转身，只见莫山山拿出一蓝色玉镯问他。

莫山山这个属于等价交换吗？我用这个换对我公平吗？

见二月红愣住，以为又不值得，又拿出一玉串问道。

莫山山那这个呢？

这三样东西拿出手，人贩子和围观群众皆目瞪口呆，二月红见她皱眉又要往怀中掏出什么，一时情急，拉住她的手腕道。

二月红就拿初次见面你带的那个耳坠吧！

莫山山静静回望着他，看着那抹阳光下他的侧脸，看着那处浅浅的窝，忽然开口说道。

莫山山初次见面我带了耳坠吗？

二月红想到初次见面时她的穿衣打扮，脱口而出道。

二月红当然，那个夜明珠吊坠……你带着很好看。

莫山山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抹羞意，很快从怀中拿出那耳坠，说道。

莫山山给你！

二月红拿过耳坠，人贩子瞧见了，也同意用这个交换，因为他明白这姑娘身份必定不凡，那些东西不是自己能肖想的。

丫头见二月红救了自己，哭着跪下道谢，还说自己愿意留在他身边报恩，有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想要以身相许的意思。

莫山山注意到他脸上的尴尬神情，露在棉袖外的手指轻轻一弹，不解地问丫头道。

莫山山明明是我救了你，为何你却感谢他？想要留在他身边，这是何道理？

丫头看着莫山山漂亮清稚的眉眼，确认少女年龄应该和自己相仿，她早就看到了这位与自己相貌相仿的女子，她身着白衣犹如天上仙子，自己却卑贱如尘埃，恐怕连她衣角的泥土都不如，她低头默默抽泣。

莫山山见她哭了，认真问道。

莫山山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越老实木讷的人说的老实话越伤人。

丫头只觉微僵身躯里那颗心脏，被莫山山这些话戳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仿佛她口吐利剑，唇间每吐一个字，便能割她一刀。

莫山山见她只顾抽泣，转头问身侧的二月红道。

莫山山她为什么哭？

二月红想了想后很诚实地回答。

二月红大概是因为英雄救美，却不贪恋美人吧！

莫山山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一些什么，轻声说道。

莫山山她喜欢你，为何？

二月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道。

二月红可能是因为在这长沙城我略有薄名吧！

莫山山点头了然，而后说道。

莫山山在这个世界上，虚名是最没有力量的东西，力量永远只在于力量本身，就像笔墨永远只在于笔墨本身。

二月红山山姑娘说的是，我带你去配副眼镜吧！

见莫山山点头，二月红对手下说。

二月红带回府中，和管家说明今天情况，让管家在府中给她安排一个工作。

丫头眼神出现不安，望着莫山山眼中闪过妒恨，嘴上不停嚷嚷着“为什么”，莫山山见此说道。

莫山山因为你不够强，所以要被人欺负，所以面对这种局面会恐惧，恐惧死亡，如果我们够强，我们就不会恐惧，不会被人欺负。

长沙街上的风吹拂着少女的脸，长而疏的睫毛轻轻眨动，神情平静而恬淡，看不出一丝其他的神情。

二月红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出现了一个能直击自己内心，让自己心跳不止的女子！

作者今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