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黄明昊：孤竹遗梦

旦日清晨，天早早的就亮起来了。

即便是夏天，经过一夜雨露////润///泽，周围仍然显得湿漉漉的，温度降下来了，小婉领着几个下人到了寝宫，担心我会着凉，固然把件狐裘大衣也一并给我带过来了。

小婉“小姐，小姐？醒醒该用早膳了，去迟了皇上会生气的。”

姑娘在外唤了半响，无人作答。

平时我要是再怎么赖床也不至于如此不识抬举，照着往常，她们嘴上只要再多提一嘴皇上如何，我就该骂骂咧咧的起来了。但今天不一样了，我没有一句抱怨，但是这才是最奇怪的，小婉莫不是想起昨夜滂沱的大雨，敲着门更着急了些。

小婉“小姐，小姐？我进来了。”

她说着，指尖才碰着门框，那门忽地打开了。我披散着一头长发，无精打采的模样差点把这小姑娘吓惨了，她立刻把脸盆丢给别的丫鬟，心急如焚的抚了抚我的额头。

小婉“小姐，你…你没事吧？！”

小婉这丫头长得是一点都不跟那群公主格格一样歪瓜裂枣，娇小的鹅蛋脸泛着软红，眸光灵动，此时此刻正蹙着眉毛真心替我焦急，这让我一身的烦躁顿时消减大半，扯下她的小手。

伏在僵硬的红木桌上睡了一夜，我早就已经腰酸背痛了，声音也哑的彻底，摆摆手道

我“我没事，你别一惊一乍的。”

小婉“但小姐看起来气色很差。”

她在隐隐的询问原因，我没说话，抚摸着门框快把上面的朱漆都给扣下来了，昏昏沉沉的脑袋只要想起昨晚男人荒///唐的吻和轻//叹，想起他无助且难耐的喃喃自语……

我晃了晃脑袋，我挠了两下头又把这群姑娘往外赶。想起屋子里还睡着个大爷就一阵心虚，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推着嚷着要出门，哪儿能这么容易。

我“走吧走吧，该干嘛干嘛去，别站着了。”

小婉“哎，可是小姐你还没洗脸呢，这样出去是会挨训的。”

我“啊？”

小婉捏着我的手，一边在嘴里唠叨一边牵着我进屋，这让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好几次都往室内瞥了几眼，床帐虚掩下，那团生物蜷缩起来的样子虽看的不真切，但我还是能瞧见黄明昊因为老实的睡相而露出来的半张脸，肉嘟嘟的，他呼吸平稳，两片薄//唇关不上，仰着小脑袋露着半颗兔牙，蠢得跟头小狼崽似的。

小婉“小姐？”

小婉这一声把我唤回魂了，我看她站在前头等我，看我看着床帐入迷，险些也把目光投过去了，好在我手疾眼快立刻捏了捏她的肩膀，走到她身边。

我“你过来帮我梳头。”

小婉“是。”

小婉垂了垂脑袋，十分顺从的承允下来了，该是我平日习惯太差，凌乱的被褥竟让这几个丫鬟嬷嬷一点异样都察觉不出来。那些丫头一面替我涂抹脂粉，一面又叽叽喳喳的说话，话题无非是几天要发生的大事。

今日是我出闺的日子，也是万汗人过来接亲的日子，过了今天，我就要离开这个狗皇宫，到别的地方生活了。那皇帝把和亲这是粉饰的倒是好听，也不过是将我拿去做颗棋子罢了。东阳这些年几经战乱，民生凋敝，再也禁不起戎马之事，万汗国力强盛，那是几十个东阳都比不上的。这时候拿我过去献//媚讨好也只是兵家之策。

这群丫鬟不懂，那我便再清楚不过了，我不是圣人，心胸狭隘，更是没这么大的气度装天下。也不知道黄明昊怎么想，竟然点名道姓的要我过去，以我这样的地位来看，对他们怎么说都是吃亏的。

小婉“小姐这么好看，难怪那世子爷整天追着跑。”

小婉低着脑袋打理着我躁乱的长发，昨夜大概是被人蹭来蹭去的压着，几缕青丝早就胡搅蛮缠的绕在一起。我听着她的话，心思莫名其妙的飘到了床榻上睡的昏天暗地的某个小屁孩，那被褥耸的跟坨小团子一样动都没舍得动一下，鬼知道他居然如此不胜酒力，寥寥几口就醉了开始说胡话。

万能龙套“是啊，我见世子爷对小姐甚是上心，说不定过个几载，还能生个小世子出来呢。”

这话惹得周围几个丫鬟都低着脑袋轻笑起来了，很烦，我不知道这事到底哪里高兴了。她们瞧我板着一张脸便也没之前那么放肆了，小婉略微尴尬的咳了两声，瞧我一副漠然的表情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

小婉“小姐莫不是看不上世子？”

我仍旧蹙着眉毛，不吭声的点了两下头，小婉挺惊讶的，但什么也没说，整理着我的长发，又听见我的一声疑惑。

我“他令我作正妻，你觉得天下还有这等事？”

某种意义上说，和亲和联姻是大不相同的，被送出去的公主格格作为战败的牺牲品只能在姻亲国被当作满////足人y/u///望的奴隶。但是黄明昊不一样，他甘愿放低自己万汗王的身份亲自过来联姻，当然这也就算了，竟还默许我一个外族人当作正室，这样无疑是给东阳抛了根橄榄枝，太不正常了。

别说生什么孩子，我要是真给他生/了孩子，按照规矩也得顺位继承，东阳的孩子继承那方大草原，不更是引狼入室了么？

万能龙套“这有如何不好的，我们也不担心小姐在万汗被欺负了呀。”

“胡说什么，我们小姐这么聪明，哪儿能被那些蛮人欺负？”

听她们这么说，我垂着眼，默默的把脖颈上的玉佩扯下来了，指腹蹭了蹭于上粗糙的纹路，小小的冰葫芦，还只有半块，做工算不上多漂亮，更没有花里胡哨的花纹，论是随便拿到市面上都卖不出一个好价钱的，但是，黄明昊他有，有另一半。

那说明什么，说明我的糊涂往事都跟这个忽如其来的万汗王纠缠在一起，我的蛮横不讲理，他的唯诺温顺，往事一帧帧的在我脑子里倒带，一下子让我有了浑身的不自在和无所适从的心烦。

我正分神，脖颈一阵微凉，头顶传来一阵惊叹，小婉捏着我的头发，十分不可思议。

小婉“小姐…你的脖子……”

我往铜镜里看了一眼，光滑的玉颈布着几颗突兀的红///痕，有大有小，被什么东西咬了几口似的，我挑着眉毛盯着那几颗小红/////豆发楞了半响，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羞红一张脸，拍掉了小婉的手，几缕长发飘飘落落，缓缓的落在肩头，掩着我同样震惊的脸。

小婉“小，小姐？”

我“挠的，不碍事。”

我默默的吞咽了几口唾沫，小婉似乎也傻了，什么话也没问，只是朝着身后几个小丫鬟指挥

小婉“簪子拿来，今儿不给小姐梳髻了。”

万能龙套“是。”

等几个下人离开，小婉看我红了一副脸，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细心的替我打理长发，

我“小姐以后还是少去宫外的风/月之地比较好。”

我抿着没说话，任由热毛巾敷在我的脸上来来回回，她在帮我画眉，在我面颊上盖上好多脂粉，我闻着呛鼻，困倦的连脑袋都懒得抬起来。

昨夜跟着黄明昊折//腾的太晚了，他很难哄睡着，一直很怕这小孩再有别的奇怪反//应，我没敢上///床，只伏在桌上将就了一晚。再加上第二天又早早的被人叫起来，片刻的安静就让我感觉疲惫了，却只能抱着胳膊，低头虚掩着眼眸小憩。

耳旁传来一阵很轻的谈话声，我听的模模糊糊，小婉好像在跟什么男人说话，声音还有那么些许耳熟，大概又是那个公公过来送贺礼了，知道我攀附上个势力强盛的君主，这几天到有不少人过来阿谀奉承。

我没抬头，眼皮都没打开，歪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继续打瞌睡了。好一会的安静，门被轻轻的合上，细微的脚步声在我面前响起，然后就有人抬起了我的下巴，扶正了我的脑袋，意识朦胧，我被这一番动静激起蝴蝶效应，重心不稳的往前倾倒，栽进谁的怀抱里。

须臾之间，我听见有人这么清爽的笑出来了，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糯哑稚气，鼻息低低的喷/洒//热///气，前胸也起起伏伏的。我惊的立刻抬头，只看见黄明昊那松软的侧颜，他在笑。

屋内流淌着几缕阳光，细数在男人的眉骨愉悦的跳动着，尘埃飞扬印着琉璃窗，折射出各种各样的好看色彩，而他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落入我眸间，霭霭如晨雾，缱绻怡然。

温热的呼吸，撩动耳边垂落的流苏。黄明昊捏着我的腰，指尖轻轻搓捻着长袍的细带，保持着拥我入怀的动作。

一瞬间忘了怎么呼吸，我看着他那张满是奶气的小脸，好像没熟透的桑葚，青////涩又害///羞。莫名其妙的，我不自觉的放浅了鼻息，小心翼翼的叹了口气出来。那么近的距离，我能听到细微的一阵心跳，但却不知道那一声声心如擂鼓，到底属于谁。

大概刚刚起来的缘故吧，他低声呢喃的语调都带着一点很可爱的软糯，粘腻的凑过来，又抵着我的额头看着我的眼睛，笑得十分欢乐说。

黄明昊“阿姐，你的耳朵红了。”

我扶着他的胸口，缓慢的反应了一会，红着脸就想把他推开。

虽然这小崽子看起来没有他那管家一般高壮，可浑身上下的蛮劲还是有的，知道我要走，黄明昊立刻紧了紧手臂，让我我又猝不及防的跌进他怀里。比起昨夜的情难自控，他今早大概是清醒了不少，既不无理取闹也不悄悄亲吻，而是很平静的拥我在怀。枕着我的颈窝，清浅的呼吸着。

我默默的咽了两口唾沫，紧绷着身子依旧警惕他的举动。黄明昊没干什么过格的事情，只是保持着姿势很黏糊的抱着我，我正纳闷，刚想开口就被他截胡了，那小孩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就是一鸣惊人的架势，差点没让我肺里腾起一升老血。

黄明昊“阿姐，我们昨晚，同;;/房了对不对……”

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捏着黄明昊的肩膀一下把他分开半米远，他垂着脑袋，原本皙白皮肤此刻更是染上了几抹软红，从脖子烧到耳廓。黄明昊在那抿着唇发楞，搞得我像个欺负良家妇女的小yin贼一样，气不打一处来，我又想起他昨夜那缺德行径便又气又臊，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了，来来去去也只是愤愤的吐出一句。

我“滚。”

黄明昊“……”

黄明昊愣了一下，眼神又陷入了一阵迷茫，脸颊也粉粉的，我当然知道他在遐想什么。于是翻了个白眼。

我“你在想什么，昨晚什么都没有。”

这小孩莫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那副怀疑的表情，好像不满意我的答案一样，我没时间跟他鬼扯，提着裙子就准备出门。保持坐姿睡了一夜，说不腰疼那是不可能的，我睡相不好，更别说腰酸背痛，此刻连脖颈都是酸的，扭个头都成了件难事。

黄明昊他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了，在我指尖才碰到门板时立刻牵住我了我的手腕，视线旋转，我又被他压在柱子边了，好看的桃花眼掩的恰到好处，他目光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终于是留在了脖颈那几颗吻痕。

撩开长发，他粗糙的指腹在我皮肤上来来回回，每一下都带着一种十分别扭的酥麻感，我打了个冷颤，听见头顶忽地响起一阵哑音。

黄明昊“阿姐，我再好好问你一遍，我同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抿了抿唇，瞳孔里海潮翻涌，朱唇一开一闭的，期期艾艾。我被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激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那糯软的尾音堪比重锤，转眼瞧他那副害羞的模样，我又忍不住逗他，挑着眉毛，捏着他的下巴。

我“你觉得是不是？嗯？”

什么意思？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就好像有棱角的石头在沙滩上划过一道浅浅的沟壑，他瞧着我，细细的瞧着我，拼命压抑着跳动的眼睑，很明显的，这小孩呼吸停顿了一秒，微张着嘴唇好像不可思议，下一秒，他直接把我拉进怀里，颤抖着身子和嗓音，薄唇轻柔的蹭着我的耳廓，撕扯着语气，说的挺好笑。

黄明昊“我……我会对你好。”

我嘶了一声，立刻把这傻子推开半米远，蹙着眉头看起来极其不乐意，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骂，

我“毛都没长齐，一天想着些什么？我就算睡大街我不会睡;;;;你知道吗？做什么春秋大梦？”

黄明昊“……”

黄明昊没在说话了，拉耸着脑袋，他目光总是水灵灵的，看我的眼神很是受伤。这样的表情很容易激起我的怜悯，就像是看见某只乖巧的小动物被哪个不懂事的小主人扔下了一样。我没搭理他，扯开步子从他怀里挣脱开了。

七月初七，真的是个好日子。

在东阳，夏天是很少有这么好的天气的。常年的雨季让整个国都都陷入一派朦胧，看见太阳的日子大概也就只有那几天。今日出闺是那老头子请人来来回回算了好几遍才求来的日子，无风，也没有阴云。

我被人扶着进了大殿，那天气氛被捯饬的十分热闹，来的贵宾有不少，前来贺喜凑热闹的王爷郡主，连万汗的几个首领都拎着酒杯在那面色稍霁的坐着。我拖着厚重的礼服，思绪显然已经 要飘到天边了。须臾之间，我不知道谁在后面捏了捏我的手，等我回神，身旁挽着我手的人已经变成黄明昊了。

他在那很高兴的弯着唇角，而我脑门已经突兀的蹦跶着几根青筋了。想扯开他的手那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偌大的殿堂歌舞升平，我俩在这靠着脑袋亲密的跟再说悄悄话一样。

我“东阳有礼，嫁娶之前我们是不能见面的。”

黄明昊眼睛一亮，抓住了并不是重点的重点。

黄明昊“那阿姐这是承认要嫁给我了吗？”

我“……”

说多错多，我还是正确的使用了我在黄明昊面前的缄默权，扭过头不再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了，小婉在后面不知为何嗤笑了一声，被我瞪了一眼。

大殿中央很热闹，但在热闹也挡不住一些人的闲言碎语，黄明昊跟着皇帝去敬酒了，隐隐约约的，我能听见周围几个小侍女的轻谈。

万能龙套“让她去做世子妃吗？会不会有点太便宜她了。”

万能龙套“你以为和亲真有这么好的事情，她母亲也是和亲过来的，不也是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么？皇帝不疼爱，那位娘娘连一个名讳都落不得，除了这女儿在故土那就一个亲人都没有，过得可清贫了。”

万能龙套“啊这……”

万能龙套“都是一辈子伺候的命，咱们也别说长说短的了。”

我“……”

我抿了抿醇酒，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几个小丫鬟，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反驳什么，那不是正常吗？之中说法来来去去了好多回，我自己都听的腻了。

北方用来贺喜的乐器和舞蹈跟我们差得远多了，黄明昊面色粉红，我明白他估计又有点神志不清了，没去对面，他倒是乐意在我身边坐下，幅度很小的晃着脑袋，似乎十分中意这韵律，低沉着嗓音也跟着哼起来，今晚他特别高兴，我都能看出来的那种。

我“你就这么开心？”

我忍不住问他，他目光散发的期待好像怦怦的烟火，一下点燃了整个小星球，边点头边说。

黄明昊“是啊。”

我“为什么呢？”

黄明昊“因为我很喜欢你啊。”

听闻他的答复，我不知道受什么情绪蛊惑，咬着牙哼出一声冷笑来。扭过头也就没继续跟他搭话了，他不恼，依旧什么都十分顺从。

我“我又不喜欢你。”

途中，我说过这么一句话，语气藏着无尽的积怨，抬起手不由自主的闷了口酒，大概是动作很大，那小孩垂下眼睛看了我一眼。看我一副一言难尽的愁苦，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他在黯然神伤，我们各怀心事，宴会下来一句话都没在交流过。

小婉将我送回房，我仍是一样的表情。加之又在路上听闻了些传闻和猜测，她遍又开始对着我抹眼泪，痛心疾首。我有点看不下去，无语的捏了捏她的脸。

我“你哭什么？我又不是去死的。”

她摇摇头叹了两口气，口里依旧噙着几句呢喃，眼泪婆娑。

小婉“我知道小姐不愿意，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谁说我不乐意？离开了这鬼地方，我简直愿意死了好吗？”

我又在自说自话了。每次撒谎都是一个表情。门口响起一阵十分突兀的敲门声，我让小婉去开门，倒没想到过来造访的是黄明昊，他捏着风衣，月色无法照到他的面庞，烛火印着的只是那半张萧瑟的小脸，他脸色不太好，却仍旧在我看他时，弯起唇角露出那种心满意足的笑来。

我撇开目光，别过头不去瞧他了，招呼小婉先退下后，黄明昊就踏着步子十分小心的坐到我面前了。他眼眸亮晶晶的，周旋在各种政事之间，眉目却难免落了些难掩的疲倦。

黄明昊“我没让管家过来，他们都在很远的地方等我。”

他先打开的话匣子，那语气沾染上一些得意洋洋，好像想让我夸他这么做似的，我斜下目光看了他一眼，那副小狼崽的温顺模样倒是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破绽。好像记起来了，今早我对他说过，很讨厌那些野蛮的北方人，让他们永远都不要踏进我的领地一步。所以，他就一个人过来了么？

我“黄明昊，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是感谢我母亲的六年养育之恩，那你大可不必给我安上这么个头衔，放我走就好了。”

我这会第一次正着脸色这么看他，果不其然，黄明昊的表情略微松动，好像特别不喜欢我这么说似的。

黄明昊“阿姐很不喜欢我吗？”

我“是。”

我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了，心却反常的抽了一下。看他那副表情，又觉得这话是不是有点不妥，不等我开口，他居然很乐观的笑出来了，不紧不慢的。

黄明昊“没关系，阿姐心软，慢慢就会好的。”

……这语气分明就是要把我捆在身边的节奏，可我怎么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忽然，我额前的碎发被他轻轻的撩到耳后去了，他指尖掠过我的皮肤，临近夜半，气温不高不低，却将我的耳根子灼的通红。黄明昊一直看着我，忽地就咧开嘴笑了，喃喃自语似的。

他有两颗兔牙，长得歪歪扭扭参差不齐的，傻呵呵的：

黄明昊“我会努力的。”

我“嗯？”

黄明昊“变成阿姐的理想型。”

微风在外面十分轻巧的吹着，细细簌簌的树叶互相敲打，合着几声蝉鸣一同飘进我的耳朵里。我看见他虹膜里的松烟散的差不多了，整个瞳仁都闪烁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坚定和忠诚。

我一下慌了神，瞬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可黄明昊在等我的反应，期待同着沉默，如尘埃般在空气种起起伏伏，让人难以招架。我不由自主的偏过头，心底十分不自在。

算了吧，他这种小孩。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上马车了。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皇城出到城郭外，我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按东阳的礼数，结发的夫妻在成婚之前是不可以见面的。梳妆好她们一大早就把我塞进马车里，估计是害怕黄明昊有点不老实，索性让我挂着一层薄莎，坐在马车里跟着颠簸摇摇晃晃，很无聊。小婉也跟我说过几句话，但瞧我兴致不高的样子，也就没继续下去了。

一路上除了一些轻微的谈话声，让我神烦的就是黄明昊了，他会偶尔架着他的棕马过来，用剑柄敲敲马车的窗沿，试探我是不是还在，我懒得理他，但又不想显得不讲道理，索性卖给这小世子一个面子。

我“黄明昊，你再这样很容易打扰我睡觉。”

黄明昊“好。”

他语气有点莫名隐忍的意思，每次都答应的这么好听，结果还不是没脸没皮的凑上来，不过后来改成直接叫我的名字了，用着小奶音软乎乎的询问，心情很好的感觉，一路上都是这样，无论我的态度有多敷衍和不耐烦。

黄明昊“阿姐，你肚子饿了吗？”

我“不饿。”

黄明昊“阿姐，你在里面会不会很无聊。”

我“不会。”

黄明昊“阿姐……”

我啧了一声

我“你就不能别说话了吗？”

黄明昊“好。”

黄明昊很乖的答应下来了，接着就是马蹄踩着泥土的冗杂响声，轻薄的窗帘遮挡着不大的窗口，小小的缝隙里，切进来一抹斜阳，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估计是有人看不下去了，我又听到另一道声音，是军队的某个将军的。

他们北方人的口音跟东阳的方言简直千差万别，一段对话下来我完全不知道这俩聊了什么，但是我能瞧见对面坐着的那个喜娘看着我悄悄红了脸，掩着嘴角慢慢的扑哧笑了出来，让我更疑惑了，敲了敲木制的窗棂。

我“他在说什么？”

一阵沉默，我又听见那个将军笑起来了，十分爽朗。黄明昊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只是雨里雾里的嗤出一阵轻笑，语调轻轻的，并不想跟太多人分享这种喜悦。

黄明昊“……说你穿著喜服很漂亮。”

我绝对觉得他在撒谎，况且方才那种调侃的语调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我带着偏见，以为他们再说不好的话，于是蹙着眉愤愤的将帘子掀开了，想去看看黄明昊的表情。

那一下，直接教他愣住了。本就软红的耳廓更是一路烧到脖颈和脸颊。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微张着嘴唇，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样，连呼吸都吞吐的极为困难。

我“你敢骗我？”

小婉“……小姐！你这是作甚么？！”

小婉很是紧张，立刻把我巴拉回去了。这一举动估计是让周围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安静了好一会。小婉有点责备的意思，絮絮叨叨的在我耳边苦口婆心。我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还愤愤黄明昊是不是在胡言乱语，坏我名声，否则那愚蠢的喜娘笑得这么开心做什么？

小婉“小姐，以后不许这样了，这不合规矩。”

我“去他妈的规矩，出了东阳，我就是规矩。”

小婉“小姐……”无奈

听车内女人跟踩着尾巴那样叫嚣起来，黄明昊甚至根本没从方才的一瞥惊鸿之中回过神来。他心脏冲撞的极速，简直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很快很快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生病了。他扶着滚烫的胸腔，口里含着上下起伏的米且气，甚至难以平息。

忽然，我又听闻那剑柄在窗沿敲了敲，他的语气如游丝。渺茫的很。

黄明昊“我不骗阿姐。”

黄明昊抿了抿唇，那感觉跟喝了假酒一样，后劲巨大无比，他脸上飘了两朵可爱的红晕，吞吞吐吐的说。

黄明昊“你真的很漂亮。”

///

万能龙套“看她好像没心情同你说话，怎么回事？依旧不愿意嫁到万汗去吗？”

黄明昊“不是的，她很累了。不要那么说她，她性格很好的，我很喜欢她。”

万能龙套“昨日听姚忠说，你去她府上过夜了？”

黄明昊“嗯。”

万能龙套 “行///床//第之/欢？”

黄明昊“……”

黄明昊“嗯。”

///

余笙看到我求生欲满满的斜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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