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仍是梵音谷的竹楼,这几日他来得惯了,尚未踏上竹楼心情便有些雀跃,这一处地界,于他于她都有着非凡的意义,他们在此地敞开心扉,决意生死相随,共渡了人生中最美好缠绵的一段时光。
她这几日一直梦到此地,大约也是因为出谷之后,便迎来了各式各样的烦恼与忧愁,于是分外怀念当日的无忧无虑。
他挥手取代了坐在软榻之上的那个自己,将手中书册弃于一旁,手指已抚上她的脸。因为睡得太久,她的脸有些红,摸上去有点儿热,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红唇微张,气息急促,睫毛也剧烈地颤动着——果真是马上便要醒转的兆头。
他的气息有些急促,心跳也有些不稳,他觉得诧异,自己竟然会有些紧张。短短两个多月未曾见她,他竟因此有些紧张。
她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缓缓张开了眼,张开眼随意望了望,就又闭上了。
他静心等了半天,她竟然就那样闭着眼,像是又要再次睡过去,他有些气恼,又觉得好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干脆将她唤醒,迟疑间,她的手终于动了动。
她的手原本圈住他的腰,此时慢慢松开,摸上了他的手臂,然后突然用力掐了一下,闷声问他:“痛吗?”
他一时摸不清她的用意,不置可否间听到她叹了口气:“果然是在做梦。”他哑然,心底倒对她这句话极为认同,因为她确实是在做梦,只不过梦中的这个人,却是真的。
就在他仍在犹豫该如何同她道明自己身份,又该如何同她解释清楚自己入梦的原委,再抱住她好好倾诉衷肠之时,她已经一骨碌从他身上爬起,脑袋往他怀中一钻,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这么久了,终于让我好好梦到你一次,平日里你不来我的梦里,都跑哪里去了?”
他抬了抬眉,配合她的语气问她:“你这是头一次梦见我么?”
“倒也不是。”她的声音透过胸膛传出来,呼吸落在他前胸热热的:“只是,每次梦到你肩膀就会痛得死去活来,我晓得你在伤心,倒不如不要梦见你比较好。”
他心一痛,声音哑了几度,慢慢问她:“你的肩膀那样痛,你还在担心我会伤心?”
她点点头,声音和暖又软糯:“我不想你伤心,自己痛一痛倒没什么打紧。”说着斜眼望了望自己的肩膀:“奇怪,今日竟一点儿也不痛。”脸上还带了点疑惑的神情。
他心念一动,问她:“你睡觉前在做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偏了偏脑袋,认真想了想:“我突然记得不是太清楚,好像你已经把我抱回了家,可是后头的事情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所以是不是其实在那之前我已经睡着了?你或许并没有找到我……”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你再不来找到我,我就快想不起你的样子了。”说着抬头瞧着他,眼眶里泪水打转,瞧着万分可怜。
他心口一闷,喉咙顿时被噎住,她这样向他撒娇的模样他一点也扛不住,压低声音哄她,像哄一个孩子:“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