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搞得她头都大了，这已经不是一件冤杀案了，而是四起，顾衡富有战神的称号就那么死在了战场上，敌方也没有什么重要人员的损伤，不可能是同归于尽，她的那个父皇更是想不通，才二十几岁就突然暴毙，这也可能是他身子弱一时没撑住驾鹤西去了，但是梓熙，武功这般厉害，看的这般通透，是怎么死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场战争暂时性的结束了，按理说这是件喜事，皇宫里顾烨也破天荒的能四处转转了，得到胜利的消息当即龙颜大悦，对着旁边的太监道：“摄政王这次立了大功，你快去……咳咳，你快去把他叫来，朕要……好好，咳咳，嘉奖！”

　　而一旁的太监王宽则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颤巍巍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皇上，王爷恐怕……来不了了”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到。

　　顾烨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嘴角慢慢耷拉下来，本来刚刚还红润的脸庞“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不可置信道：“什么？”

　　王宽腿软一下跪在了地上，往地上重重的将头磕下去，声音微弱但是掷地有声：“摄政王……薨了”

　　这句话一出，顾烨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眼前一黑向后面跌去。

　　“皇上！太医！传太医！”王宽爬起来和一群奴婢扶住了顾烨瘦削的身躯，涨红了脸朝外面大声的喊，声音都有些嘶哑。

　　霎时间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了养心殿，整个皇宫气氛都异常的压抑。

　　而王府这边的动静却要小很多，本来要等着父王凯旋而归，胜利的消息让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只是摄政王府却抬进了一具被白布包裹住的尸体。

　　领头的大太监将一块玉佩双手呈上展现在梓熙面前，声线沙哑，哽咽道：“王妃娘娘节哀，这是王爷，一直攥在手里的”

　　梓熙脸上依旧是平平淡淡的，看了眼脏兮兮的玉佩，抬起手拿了过来，道：“有劳”

　　而年纪还小的顾谦看到那担架上的尸体，并不知道那尸体是什么样的，只是下意识的心口发痛，从梓熙后面出来朝担架那里冲了过去，大滴的眼泪掉了出来，大声道：“我父王呢！这抬得是什么啊！我父王呢！！”

　　小孩的哭声似乎能感染，顾明华擦干眼泪将要冲过去的顾谦一把抱在了怀里，道：“别过去”

　　“放开我！！我父王呢！我要去找父王！！”顾谦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他身上，又撕又咬又打，往日里爱笑的眉眼眯成了一条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梓熙只是看着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动作，只是对身边的奴婢说：“吩咐下去，将尸体清理干净，看看有没有什么致命伤口，准备丧服，切勿过于声张”

　　“是”老嬷嬷擦掉眼泪，佝偻着脊背下去筹备了。

　　顾明渊呆呆的睁大眼睛，看着那被白布裹住了东西，眼里酸涩的不行，伸手怯生生的拉住梓熙的袖子，道：“母妃，父王…父王这是……”说着便触到了伤心处，撅起了小嘴想哭。

　　“顾明渊，把你那没用的眼泪憋回去”

　　这句话就像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在小孩稚嫩心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让狂风往里灌，将其风干，抱着最后的希望，试探小声的唤了声：“母妃…”

　　“快些收起你那没用的眼泪，这些事物难道要我一个人来筹备？”梓熙心里再不忍也没办法，顾明渊和别人不同，这种突发情况下，王府的主人要提前上任了。

　　顾明渊将快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的憋回去了，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又带点倔强，“是，儿子这就下去看着操办，母妃歇息着就好”

　　梓熙摆摆手，疲惫之色溢于言表，让旁边的侍女扶着下去歇息了。

　　“三哥哥……父王呢”顾谦挣脱不开顾明华的怀抱，也哭累了，看着顾明渊一滴眼泪没掉心里很是疑惑，沙哑着声音问。

　　顾明渊并没有回答，看了顾谦一眼，又望了顾明华一眼，两人都哭的这么狼狈，为什么他连眼泪都不能掉？

　　眼泪没用就要憋回去吗？那什么是有用的，什么又是没用的，就因为他是世子，自己父王战死沙场，他连哭都不能哭吗！

　　云罗赶来的时候已经迟了，看到顾谦和顾明华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心里也是酸涩，正要上前安慰，顾谦却先开口了，“谁让你来的！都怪你父皇，要不是你父皇，我父王能这么早就不见了吗！”

　　云罗不知道她要怎么跟顾谦解释，也能理解小孩现在的心情，便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小声道：“皇叔，节哀顺变”

　　这句话是对顾明渊说的。

　　顾明渊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给他听的，仰了一下头让眼泪不掉下来，道：“嗯”

　　视线里却出现了一块淡粉色的手帕。

　　“擦擦，你跟我来”云罗看着这几个孩子这么伤心，心里也不好受，不过顾谦那脾气，那智商，肯定是不会听她的解释的，顾明华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她过去反而有些不合适，想到可能要匆匆登位的顾明渊，她唯一能帮忙的，就是希望他快快坚强成长起来，毕竟现在唯一能顶事的也只有他了。

　　“我不需要，我还要去安排……”话没说完，他便被云罗粗暴的拽了一个趔趄，硬生生的被拉进了一条小路里。

　　小孩的世界很简单，即便他是未来的世子，现在也就是个十岁的小娃娃，云罗心里是明白的，也知道该怎么安慰，算是对他的一种报答吧。

　　云罗深吸一口气站定，正要跟他讲道理，小孩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皇叔，你听我说几句啊”没办法，这孩子吃软不吃硬，刚刚肯定是以为是逗着玩的。

　　“你做什么！专门把我拉出来看笑话吗！”顾明渊突然炸毛了，黑白分明的眼里充满愤怒，细看还有点小委屈，奶凶奶凶的，看的云罗手痒痒，总想捏一下他肉嘟嘟的脸，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对小孩来说不怎么好，便又强压下去。

　　“我为何要取笑你？如果我把你拉出来是用来取笑的，那我岂不是自取其辱？要知道我母亲的尸首被大火烧掉的时候，你也是在跟前的，我不也是想哭就哭，有猜疑过你是来看笑话的？”

　　这么一想也对，云罗母亲死在了他眼前，大火也是在他眼前烧完的，云罗都未曾猜忌自己，身为长辈，情绪失控实在是件丢人的事，“我…我的确，有些难受”说着便垂下了眼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泪花，如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实在让人很不下心来。

　　云罗看着个头比她就高了一点的小男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学着他以前安慰自己的方式，踮起脚尖摸摸小孩的发顶，温柔道：“别难过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句话就像是触到了小孩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慢慢的蹲在树根处缩成了一团泣不成声。

　　云罗轻笑了一下，顾明渊，和她是一样的人，从小就没有得到足够的爱，所以，便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豁的出去。

　　顾明渊不怕死，这国家的半个天下，全都是他不要命的架势打下来的，她也不怕死，不然是怎么潜入宁宇国杀掉首领的，一直吃苦的人都是不渴望甜不畏惧死的，活着本来就很苦。

　　云罗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过去紧挨着他坐下，伸手拍拍小孩的背，再将手帕递过去。

　　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夜色太深了，露水也重了起来，云罗也是尽量小声道：“伤心归伤心，丧事要办，王府要有主人，王妃娘娘对你是过分冷淡了些，但是你的确要努力，因为王爷的仇敌实在是太多了，你必须要，要……”她说不下去了，孩子实在是太小了，实在是不想让他这么早的成熟起来，起码，还能有一个，比较安详的童年，也是好的啊。

　　“要保护谦儿，保护顾明华，保护我的家人，要做到这些，我只能，变强，就像师父说的，一样”小孩哽咽的接过她的话头，被手帕擦红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神有些迷茫，无助，又多出来些坚定。

　　“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云罗知道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几岁的孩童，这样就如同逗着玩一样，但是她的确知道，后来的顾明渊，名扬天下，将门虎子丝毫不输于他父王，最有资格评价以后的他是怎么样的人只能是她。

　　顾明渊点点头，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只是配合着做做样子，云罗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次特别真诚，“皇叔，你以后，肯定会很了不起，顾谦也会有很大的造诣”

　　这次，他倒是真真切切的笑了，稚嫩的声音还带点鼻音，“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府的丧事没办完，当今皇上却突然驾崩了，这次，全部百姓着素色丧服披麻戴孝，云罗也是一身白色的裙子被接回了宫里，在大臣的三叩九拜下，呜咽声一片，总得立个新皇，而云罗的的注意力一直在奕皇后身上都没错开，只有一个皇子，虽然顾笙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皇子，但也是嫡子，这么一弄他是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的，而这个奕皇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圣母皇太后，而能接近皇帝的也只有她，今日哭的最伤心的也是她，喜极而泣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