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点滋滋蜂蜜糖吗？”
邓布利多拈起一块，友好地询问她，仿佛接下来他们所谈的不是什么沉重的话题，而只是一个普通温馨的茶话会。
“我想不用了一杯柠檬水便好。”
翠斯塔拒绝甜食，想着可能发生的长谈，还是要了一杯水，并没有客气。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
邓布利多打了一个响指，一个杯子便飞到了翠斯塔面前，砰的一声又凭空有一注水往下流，正正好将杯子装满，再砰的一声，不知从哪处流的水消失了，只留下杯子里的液体折射出晶莹的光。杯子还俏皮的抖了抖身，其实再说快去接着它。
邓布利多的怀柔政策，翠斯塔略有了解，因此也没意外他此时过于平和友好的态度。
接过杯子，她的身下又砰的一声出现了一把椅子。
“先坐下吧，我们可以慢慢聊。”
邓布利多将手中拈着的糖放入嘴里咂巴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飘到了空中——那是吃了滋滋蜂蜜糖的效果。
“嗯，很甜，不过我还是喜欢柠檬雪宝更多一点。”
翠斯塔是知道的，柠檬雪宝是一种麻瓜硬糖，以她的立场可以不用接这个话茬。她就势坐下，听着邓布利多说话。
“可惜波比不让我多吃，连西弗勒斯也会以不给我蛀牙魔药来威胁我。”
波比是指校医室的庞弗雷夫人。
他就像是一个寻常老人一样，因为小辈对他的管束而感到不满又无奈，为一点小事发着牢骚。
翠斯塔浅笑，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果然是柠檬水。
“他们都很关心您。”
她客套地回了一句。
“哦是的是的，不过我还是喜欢甜食，尤其是在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来一点，那会让我高兴许多，我本以为你会需要它的。”
说着，滋滋蜂蜜糖的效果过去，他又从空中飘了下来。
翠斯塔的眼神立刻锐利了起来。
他看出她精神不佳了，该说声不愧是邓布利多吗？
“邓布利多校长，很遗憾我不喜欢甜食，并不能理解你。”
“嗯，那确实挺遗憾的，你会失去很多乐趣。”
他随意地仿佛毫无影射之意。
“学生愚钝，并不能明白您的意思。”
翠斯塔的语气已经显然冷下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翠斯塔，好孩子，你不需要这样说话，就当，嗯，就当是我们一起唠嗑唠嗑。”
翠斯塔没有开口，只是盯着邓布利多。
“我们来聊一聊你的事吧。”
来了。
“什么事？”
翠斯塔镇定地回问他。
“就先从你一年级的时候说起吧。”
翠斯塔疑惑地看着他。
“我记得是万圣节的宴会，就从那天开始吧。”
翠斯塔回望着这位睿智的老人的双眼，那里闪着矍铄的光，她有些看不真切，更看不明白。
是她低估他了。
她回想起书里书外对他的评价，再一次叹道：
不愧是邓布利多。
“万圣节宴会？您想说些什么？”
翠斯塔不急反笑，对于邓布利多的调查结果饶有兴趣。
“那时候的你在高年级中很受欢迎啊，要知道这在斯莱特林里可不常见。我想说，你的能力十分出众，你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孩子。”
翠斯塔笑笑，不置可否。
“你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一位学生，他同你一样，是一个十分强大的斯莱特林，是教授们眼中优秀乖巧的学生。他善于笼络人心，起初在他面前高傲的斯莱特林，最后无一不为他折服，选择了跟随他。他最后站在了整个巫师界的对立面。”
邓布利多平淡地说着，像是在普通地追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翠斯塔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谁。
“您是想说，我会成为下一个神秘人吗？”
她笑着，并不委婉地问他，并且考虑到伏地魔这个名字的魔法效力，选择了折中的称谓——她又不想为他俯首称臣，又何必叫黑魔王？
邓布利多也笑了，为她的直接，以及提及伏地魔时并不惊惶的神情，也没问她为什么会知道他指的是伏地魔，似乎她无论知道什么都在情理之中。
“哦，我的孩子，别多想，你不会成为他，你和汤姆完全不同。尽管你们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但你们本质上有着根本的不同。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一直戒备他，却没察觉到你的真实的重要原因吧。”
说罢，邓布利多不禁有些感慨。
是啊，翠斯塔潜藏的危险性竟然是在伤害了人之后，还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发现的。除了她自身隐藏的好，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对她的信任呢？一种对于每一个霍格沃茨的学生的信任。
翠斯塔单挑眉，有些意外他的话。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同，我和他一样，从根里烂透了。”
她无所谓地笑笑，有些嘲讽。
“是吗？”
邓布利多没有赞同她的话，但也并没有否认地说些什么，而是朝翠斯塔挥了挥手。
“过来吧，翠斯塔。”
翠斯塔不明所以地起身走向他，只见邓布利多掀开了一旁不知盖着什么东西的一块红布——是厄里斯魔镜。
翠斯塔诧异地看向邓布利多，因为这——
“哈利一年级的时候见过它，后来我把它送走了。”
邓布利多看了看翠斯塔的反应。
“看来你知道。”
“略有耳闻。”
并不想暴露太多，翠斯塔只是谨慎地简单回答。
但这样的举动，在已经有所怀疑的邓布利多眼中，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为了这次谈话，我特意又借了回来。”
邓布利多解释了一下原因。
翠斯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再加上自己也的确有一些好奇，毕竟一年级时因为麻烦，担心被邓布利多或是哈利注意到，她并没有去照过这一面能照出欲望的厄里斯魔镜。没想到现在，这个机会竟会主动送上来。
“不看看吗？”
邓布利多鼓励着她，翠斯塔的欲望将会影响他接下来的决定。
明白他的用意，翠斯塔凝神朝镜中一看，镜子里很快呈现出了画面，她看清后控制不住地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她。又不是她。
黑发黑眼的女人幸福地微笑着，她的手上拿着一枚银色的怀表，表盖上雕刻着繁杂华丽的花纹，却又诡异地像是什么奇怪的魔法阵。
翠斯塔知道，银色的表盖背后还刻着这枚怀表的名字简写A.T。表盘中央有一只奔跑状的黑色兔影的装饰，它的脖颈处点缀着一条蓝色的蝴蝶结。
三根长短不一的针在针尖端都有些一个桃心的形状设计，桃心的尖端会指向表盘上的罗马数字。翠斯塔也知道，平时这三根针是不会走动的。
女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金发碧眼，明显欧洲人长相的男人。他环住这个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娇小的亚洲女人，手包住了女人拿着怀表的手。他们相视一笑，眼里的幸福似乎都能从镜子里溢出来。他们默契十足，恩爱十分。
翠斯塔对眼前的一幕感到不敢置信，她从未想过，原来她潜藏的欲望会是这样的。她又紧紧地盯着他们手的交合处，那里有一条银色的链子从指缝间坠下来，另一头系着那只银色的怀表。
Alice Time。这只怀表的名字。这么久了，她都快要忘记当初她是如何来到这世界的了。可以说，她是因这块怀表而生的。
镜中的男女紧紧相拥着，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着冲她挥挥手。——那一刻，翠斯塔看见了他们手上反着光的钻戒。
她竟妄想和他结婚，并且还是原本的她。——只不过同成年版的德拉科一样，镜子中的她比她原来的样子更加成熟，长了几岁。
翠斯塔看着Alice Time，这一块看上去无比精致美丽的怀表，谁又能猜想到，正是这样一块令收藏家想要收藏的怀表，会是那些人为了跨越空间次元而创造出来的。
而她盗走了它，甚至利用它，来到了这个世界。
镜子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呈现出的笑，让她感觉有些刺眼。
她真的是想要再次利用Ailce Time，将德拉科带到她的世界中去吗？让那个骄傲的少年意识到他只是一个书中的角色？
翠斯塔第一次审视着这张脸。无可质疑，这张脸是完美无缺的，脸上的每一处——眼睛，眉睫，鼻子，嘴巴，有没有梨涡，有没有唇珠，脸的大小，额头的饱满度……
一切一切都是那群人设计好，一次又一次实验出来的。每一处都散发着令她呕吐的味道。
多么的碍眼呀，黑发黑眼的她与金发碧眼的他完全不般配，她真的是想要德拉科与原本的她在一起吗？她真的舍得让她的少年否定他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不，不对。她不想，她不舍得。
翠斯塔垂眸，抬起了自己的手，痴痴地，她抚上自己的脸。
‘真好，这一具身体是干净的。’
虽然她亲自将这双手变脏了。但没关系，脏的只是手而已，她可以换一双干净的手。而那一具身体——她看向镜子中的黑发女人，这具身体，从头到脚都是肮脏的，没一处干净。
成熟的黑发女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那道身影缩水成了她穿越前的模样，然后又变化成了她现在的模样，最后又渐渐长大。旁边的男人始终温柔地看着她，毫无惊讶的神情，还摸了摸女人的脑袋。
欲望被改变了。准确地说，欲望被真正意识到了。
长大后的翠斯塔·怀特与德拉科·马尔福在一起了，女人餍足地笑着，疯狂与病态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而男人接受了她的过去，接受了她的黑暗。
能被德拉科接受她的真实，这才是她真正的欲望。
只是……
镜子中长大后的自己突然朝自己狡黠地眨眨眼，褪去了她完美伪装的优雅，甚至肆意地冲她笑着——是她从未有过的表情。然后右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左手抬起来，银色的链子缠绕在指尖，掌心赫然是一块银色的怀表。
‘什么意思？’
翠斯塔蹙眉。
‘怀表在心中？’
不等翠斯塔细想，一旁仔细观察着她表情的邓布利多总算是耐不住出声。
“看样子你重新认识了你的欲望，不过貌似你也产生了新的疑问？”
翠斯塔沉吟，显然Ailce Time的事情不能让面前的人知道。
“嗯，似乎你并不打算和我分享？看来老头子的确是老了，现在的小孩都不亲近信任了。”
邓布利多半开玩笑地说，翠斯塔听出了他并不打算深究。
‘这样也好。’
翠斯塔松了一口气笑道：
“怎么会呢，您是一位十分有魅力的校长，我也相当敬仰您。”
邓布利多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说：
“不用和我说这些客套话，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是看得出真心假意的。”
翠斯塔也不觉尴尬，但也什么都没说。
“我见你似乎从一年级就开始关注马尔福了？”
邓布利多藏在眼睛后的双眼闪烁了一下，沉稳地并不像是消息不全面的样子，将套话伪装了起来，让对方因为被说中，而被引导着说出更多的信息来。
“您是说龙——”
翠斯塔突然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改口，
“万圣节的那次？”
‘他刚才提到了万圣节，应该是万圣节露的馅，还是不提那次主动出击为妙。’
“万圣节的确有吧，但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那一次。”
邓布利多凝视着翠斯塔的双眼，让人看不出什么，无形中有一股压迫感。他注意到了翠斯塔说话时嘴型的轻微改变，这样一个细微的不自然的动作，自然是落入了邓布利多的眼里。
这下翠斯塔是真拿不准邓布利多究竟知不知道那件事了，毕竟事关哈利，麦格教授极有可能在提到哈利送龙的事时捎上她和德拉科两个。
“好吧，还真是瞒不过您，事实上是天龙座，我对星座还算感兴趣，因此在知道他的名字后，不免对他上了心而已。”
翠斯塔淡然地说。
谁知邓布利多在凝视她良久后，却道：
“翠斯塔，你知道在巫师界中，要想让一个人说真话，有多少种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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