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一路匆匆赶到了太晨宫，等到东华告诉我这眼睛只能放七七四十九日时我才想起来，当时折颜那般高的医术也是说没有办法的，我看着东华的眼睛愣了愣，确信没有一丝希望的时候，捧着眼睛的手便抖了抖，难不成还非我的眼眶子不可了吗，我虽说不敢认是那大慈大悲的善人，可若要我随便挖了谁的双眼去存这眼睛，也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如今白浅的双眼已经离体，我既无处安置却又不能立马就还给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后我有些慌神，顾不得东华略有怪异的眼神，我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宫里，吩咐辛奴不要让人打扰我后我便关闭宫门，一连几日躲在宫里捧着那眼睛发愣，我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却丝毫没有头绪，直至几日后夜华来我宫里，彼时我形容憔悴眼神呆滞，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夜华来了，我急忙忙施法将那眼睛收好并起身叫了声夜华，夜华没说话，眼神深沉的看我一眼，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案上后又将芙蓉糕摆好推在我面前，这芙蓉糕我向来是爱吃的，只是我归来前在东荒俊疾山时便胃口不好，如今几日水米未进，见了这芙蓉糕更是没有胃口，所以我低着头就没动，可我没成想，我这一行为倒是惹了夜华，只见他忽的抓了我的腕子，眼神闪烁的质问我“你为何挖了那凡人的双眼？”

“我不能答应与你的婚事，却也与那凡人素素挖眼断情，所以”

“所以你就想让我放了她也放了你是吗？”

我斟酌的瞎话还没说完夜华就接着喊了出来，虽然意外却也算是正中我的下怀，与渣白浅一个套路，我在他们两个眼里都是与另外一个情深义重，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竟然都对我深情至此，我心下不免稍稍觉得可笑，那个满心情爱、孤注一掷的真素锦一无所有，倒是我这个两不在乎的假素锦情义双收，着实可笑。

我垂着眼默认，一手借坡下驴算是被我玩的炉火纯青，我忽然就想我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夜华又愤怒又丧气，他冲过来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与他对视，字字都带了仇般“你虽挖了她的眼，做了负心人，却比她更难过，你瞧瞧你的样子，关在宫里整日郁郁寡欢不吃不喝不见人，你绝了她的情那你的情呢，你想保她一命，可她往后几十年余生都只会恨你，就算这样你也认吗？万年相伴不曾动情，几年恩爱你竟深情如斯吗？”

夜华一连几问满是伤情，我明知是假的却还是一愣接着一愣，先是白浅后是夜华，我忽然就悟出个道理，这人呐，骗天骗地就是不能骗感情，容易假戏真做不说感觉还会遭报应，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憋出几滴眼泪，只泪眼看着夜华依旧不说话，夜华果然就如泄了气的气球，松开我后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夜华的背影擦了下下巴上的眼泪，夜华方才转过身时是哭了的，可是夜华，你有没有想过，这问题也曾是素锦想问你的，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身后无依无靠，寄居天宫的她和身为太子的你，她连问的资格都没有，你连她说爱你的机会都不曾给过，那时候又何尝不是相伴万年，可故事的最后，你万人之上，天帝天后福佑万年，她却是众叛亲离永贬天宫，我虽不知道后续，也估摸着百世情劫之后只能是苦寒之隅再不相见了吧，我其实也想替她问问你，倘若她当初真的问出口，你又会怎么答呢？你的答案，我不是她都不敢想啊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