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魔医已为旭凤施阵延缓瘟针之毒的蔓延，此刻旭凤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锦觅哭道，“魔医，凤凰怎么样了？”

　　魔医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内伤倒是不打紧，只是这瘟针之毒，在下束手无策。”魔医有些不忍，道，“天界岐黄仙官或许还有法可施。”

　　润玉叹气，“医者有所不知，岐黄仙外出求学，不在天界了。”

　　锦觅问道，“大殿可知岐黄仙在何处求学，锦觅愿意带旭凤前去。”

　　润玉摇摇头，“不知。岐黄仙官曾言那里进出都很是严格，进入会封闭灵识，出来会抹去记忆，且出来之后终身不得再入。”润玉心里叹息，心说那是蓬莱凰族，我怎么敢带你们去?凰族隐居避世数百万年，润玉怎能为一己之私，毁了蓬莱，何况父帝对凰族虎视眈眈……

　　魔医也是叹息不已，“瘟针之毒，一日毒在肌理，又一日毒在骨肉，又一日毒入心肺，三日之后若无解药，火神殿下必会失去所有灵力，磨尽仙身。大殿，兹事体大，还请尽快禀告天帝。”

　　鎏英叹息道，“火神一生饱经战斗，却没想到会毁在这穷奇之手。”

　　锦觅哭泣不已，直哭的眼红鼻红，却无人能劝。

　　润玉也是心急如焚，“父帝那边我自会禀明。当务之急是尽快救治旭凤。”

　　锦觅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哭又骂，“大殿，那擎苍剑既能击退穷奇何不早用，偏偏要等凤凰中毒之后再用。都是你的错，若是你早用擎苍剑，凤凰就不会受伤了。”

　　鎏英惊讶得很，“穷奇尚有战力，却会殊死一搏我们都没有料到，怎能怪大殿呢？若不是大殿当机立断用了擎苍，我们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润玉心中杂乱，忽然忆起昔日在古书上所闻，失声道，“我曾在古书上见到，夜幽藤可解穷奇瘟针之毒。”

　　锦觅喜道，“我可以回花界问长芳主要夜幽藤。只是花界路途遥远，长芳主严苛，怕是夜幽藤我带来之时，三日之期早已过了。”

　　润玉道，“魔医可有什么延期之法?”

　　魔医摇摇头。鎏英道，“若是有人为火神输续灵力，或许有用。”

　　锦觅喜道，“如此，便劳烦大殿在我未归之时，输灵力给凤凰续命了。”

　　润玉点点头，“我是旭凤的兄长，锦觅仙子多礼了。”

　　锦觅转身便离开了。

　　旭凤有救了，润玉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房里站着的鎏英和卞城王，深觉十分失礼，行了个礼，“润玉失礼了，润玉见过卞城王，鎏英公主。”

　　卞城王点头，“润玉殿下多礼了，殿下心念火神，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

　　润玉拱手，“多谢卞城王体怀。”

　　卞城王关心道，“润玉殿下身为水属，怎么给火神续灵?莫不是蒸腾灵力?那对己身可是伤害颇大。”

　　润玉清浅一笑，“人命关天，润玉顾不得许多了。”说着抬手便要给旭凤输灵力，蓦然间想起来在人间之时被青凰逼迫着发下毒誓，手上一滞，又放了下来，面色凄苦。

　　鎏英道，“殿下怎么了？”

　　润玉苦笑道，“公主应当知晓昔日青凰身死，润玉亦曾想过救她，言语也提及此事，后来青凰灵魂苏醒，与润玉同下人间之时，曾让润玉起誓，从今以后，润玉绝不生轻贱之心，绝不伤害自己，如有违逆，青凰天诛地灭。如今蒸腾灵力誓言成真要了青凰性命，不蒸腾又误了旭凤性命……”

　　卞城王愣愣的，“青凰仙子对殿下也是情深义重啊。”

　　润玉苦笑，神色凄苦，一笑起来比哭还叫人心疼。肩上的青鸟抖了抖翅膀，落到地上，化作人身，“亏你还记得你的誓言。”

　　润玉一下子站起来扑倒青凰怀里，把青凰扑得猝不及防，差点脚下一趔趄摔个狗吃屎。润玉无心顾及鎏英和卞城王的感受，紧紧的靠在青凰怀里，心里纷乱的思绪，左右为难的苦痛也才终于得到慰藉，青凰闭了眼伸手将润玉揽进自己怀里。

　　过了一会儿，青凰听见润玉的声音，“青凰，你能治愈火灵珠的伤，也能遏止朱雀卵的火灵，你也救救旭凤，好不好?”

　　青凰冷了脸，“不救。”

　　润玉道，“我知你不喜旭凤，但那毕竟是润玉的弟弟，血脉之亲，如何能断。”

　　青凰脸色更冷了，“不救，这杂毛鸟高傲惯了，何时把你当过兄长，活该他沦为人身。”

　　润玉面色凄苦，哀哀戚戚，“青凰，我娘亲已经身死，这普天之下，便只有父帝和旭凤是我血脉亲人，你忍心看润玉孤苦伶仃，一人独行嘛？”

　　青凰有点动容，目光微动，看着润玉比哭着更叫人怜惜心疼的一张玉雪般的脸，松了口，“我只保他在锦觅带来解药之前不死。”

　　润玉连连点头，生怕青凰反悔，挣脱出来拉着青凰就要往旭凤床边坐。青凰翻了个白眼，指尖引出些仙力来，闭了眼手上指尖飞点，动作快如闪电，指尖所动形成数个残影，点向旭凤身上瘟针毒力蔓延之处，就凝气往里注了些仙力。“好了，不要挪动他的身体，不用药不输灵力，我保他不死。”

　　润玉坐过去窝进青凰怀里，“好青凰，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青凰轻“咦”一声，“是啊，我对你最好，你对火神最好，我这算不算一片好心喂了白眼龙呢？”润玉眼含得逞，无奈的笑了一下，“我哪有，我不是白眼龙。”

　　卞城王派遣魔医去看看旭凤的情况，魔医伸手去给旭凤把脉，也是喜不自胜，“回城主，火神身上的毒被遏止住了，不在往外蔓延，还多添了丝极纯粹的生机修复之力，一面激起火神生机，一面修复残破经脉。”

　　卞城王拱手，收了眼中的轻视之意，“青凰仙子妙手仁心，本王见识了。不知仙子可有收徒之心哪?”

　　青凰摇摇头，“并无此心。不过，卞城王好心提醒润玉，鎏英也曾为润玉执言，本尊便也承你这个恩，鎏英若有意，可来璇玑宫，本尊可为你指点一二。”

　　卞城王有些为难，“天界始终和魔界有所龃龉，让鎏英前去之事，本王还得与人商量一番。”

　　青凰不以为意，不过是看在他俩都对润玉表露过善意的份上，要说真有什么旁的东西，也是没有的，青凰也不太在意，“便依你所言。”

　　鎏英抱拳道，“仙子放心，不论结果如何，鎏英都会给仙子一个明明朗朗的回复。”

　　青凰点点头。

　　卞城王和鎏英看如今事情已了，又帮不上什么忙，便离开了。青凰看他们离开了，也带着润玉回了客栈。青凰似笑非笑，“润玉，学聪明了嘛，不仅会撒娇，还会装可怜了。我瞧着还准备蒸腾灵力救火神呢，若不是卞城王出言提醒，我看你早就这么做了。”

　　润玉枕在青凰腿上，闻言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翻身坐起，“青凰，我没有……何况那毕竟是我亲弟弟，我怎能不救他。”

　　青凰语气吊儿郎当的，“无妨，愿意救便救吧，无非是一活一伤一死罢了。”

　　润玉整个人都僵住了，眼尾飞红，眼中莹莹有水光，声音低低的，“青凰……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再离开玉儿，玉儿会乖会听话……”青凰一言不发，润玉心中更是胆颤，“青凰，你相信我，我真的会乖的，也会听话。”说着拉着青凰的放在自己心口。

　　青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砰砰砰砰”青凰好像可以听见润玉的心跳声，润玉的心口有细微却又触之可感的鼓动跳跃的动静，透过心口薄薄一层的皮肤传到青凰手上，又透过指尖传到青凰心里。青凰神色难测，声音低沉，“润玉，我自认从来没有阻止过你什么，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你爱重自己，怎么这么难呢？”

　　润玉连连点头，声音也染了浅浅的泣音，“玉儿知道，我知道，我会的，青凰，你不能再离开我了。”抬头看向青凰。

　　青凰别开脸，“不，你不知道，你只是习惯了顺从。旭凤受伤你本可以来找我，但是你没有，你要独立施救。我受伤你可以等，等自己强大，等我自己恢复，你也没有，你选择要伤害自己。润玉，你根本不懂。”

　　润玉大声道，“我不懂那你教我，我会学，我会懂的。青凰，我总会懂的，你给我机会，你要给我机会，好不好?”润玉双手去扶青凰的脸，自己也正对青凰，不许青凰转头，更不许她离开自己。

　　青凰闭了眼，轻声道，“润玉，真的只有这最后一次了，我累了。”青凰声音四平八稳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润玉，你知道比病痛更折磨人的是什么嘛？是看不到尽头的孤寂，幼时有娘疼爱，族中长辈、同龄姊妹兄弟众多，多热闹啊，后来出嫁，族中长辈打杀凤族，有的被反杀有的受伤不治，有的留下了病根，没多久也死了。然后娘杀了凤族族长，回来自尽了，再后来族中同龄人也相继去世。再后来，走到哪里哪里都跪作一片，面前喊族长，面后唤祖宗。润玉，那是三百多万年，不是三万年，也不是三十万年，都说时间最是无情短暂，可这漫长又不见尽头的时间，对我而言，仿佛更像是惩罚。”

　　润玉心中痛楚，看见青凰闭着双眼，平静淡漠的说起往事，声音平静无波，脸上也面无表情，却无声无息的掉着眼泪……润玉心都要碎了，伸手去抹青凰脸上的眼泪，却越抹越多，青凰不接受也不推拒，任由润玉手上的动作越发紧凑。“润玉，我有了你，不再孤寂。可是你如此不爱惜自己，叫我怎么办呢？有了几载快活时光，然后你早亡，我又守着记忆过活?还是封了记忆枯坐蓬莱，当几年族长，慢慢等自己何时身归天地?”

　　润玉伸手把青凰揽进自己怀里，双手箍着青凰的腰箍得极紧，力道之大，手上的青筋暴起，肌肉勃发，青凰却无知无觉，不呼痛也不推拒，仿佛一个木偶，由人所控。润玉心间悲痛难以言表，只能把头抵在青凰的肩膀上，涩声道，“青凰，玉儿不会的，不会早亡，更不会不爱惜自己，玉儿会好好的陪着你，直到我们一起携手，身死魂消。”

　　青凰忽然另起了个话头，“你知道为什么我只带了仙净出蓬莱吗？仙净不是最老成的，也不是最优秀的，我还是带了他。”青凰好似不需要润玉的回答，继续说，“因为仙净不尊敬我，他会没大没小会嬉笑怒骂。尊敬，尊崇恭谨，敬而远之。我仿佛一辈子都在被这个词束缚着。”

　　润玉何曾见过青凰如此自苦，早就抛开心中的怯懦与苦痛，松开青凰，拉着她坐到自己对面，握着青凰的肩膀，带着前所未有的强悍，凑过去强吻她，强势的叩开齿关，凶悍的在小小的地方搅弄风云，青凰瑟缩着退了几下，却被润玉握着肩膀退无可退，更是生怕她逃离所以压着青凰倒在床上，避无可避。润玉步步紧逼，青凰步步后退，甚至吞着舌尖往口腔深处躲，润玉便顺着青凰的退势堵过去，灵活的扫过最敏感的所在，裹着青凰的，翻云覆雨。青凰合齿就要咬润玉，最终还是徒劳的张着双唇，任施任为。

　　润玉用额头抵着青凰的额，鼻尖相触，极尽亲密，说话还有些浅浅的喘意，“青凰，你要相信我，我会好好的活着，陪你走到最后的最后，除非你哪一天嫌我烦不要我了，不然我都会站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青凰嘴唇饱经蹂躏，说话都有些微微发软，灵台上仿佛也还不太清明，“润玉，可由不得你反悔了。”

　　润玉眼里亮晶晶的，“绝不反悔。”

　　“我凰族一向忠贞长情，我自然也会如此。”

　　青凰脸上还有被润玉吻出来的绯色，又说着这么柔软的话，叫润玉把持不住，凑过去清浅的啄了青凰一下，一触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