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一永两个被陈楮英带回了警局，曹光砚和刺青仕女四个人排排坐。
见陈楮英看自己，刺青仕女摸了摸脸上曹光砚给贴的创可贴，笑笑道，“没关系啦，我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很好看”
转头对着用手捂着脸得蒲一永嘲讽，“比你好看多了！”
蒲一永放下手，面无表情道，“反正我会去坐牢！我是肯定会被告的！”
他攥起拳头，冲动道，“既然要坐牢，那我就去找那个姓徐的，打到他讲为止！”
他把草图给刺青仕女，保证道，“这你先拿去，名字晚点给你！”
曹光砚凑过去看，不敢置信道，“这，你什么时候……你偷的！”
“他这样是可以的吗？”
陈楮英面无表情道，“不可以！”
民国女生小声嘟囔，“罪加一等，欸，会判几年啊？”
蒲一永气的瞪她，小心眼的往旁边挤了挤，抢她的地方。
“现在从你身上起出赃物，依法将你逮捕！你可以保持沉默……”
说着就要去拉蒲一永，蒲一永往墙角缩了缩，拒捕！
他连忙去要草图，“看过就好！还我！”
刺青仕女看着草图默了默，有些复杂，“我原本可能长这样啊”
蒲一永沉默的收回手。
派出所所长盯着他们看好久了，冷不丁出声，“一趴？办什么大案呢？”
陈楮英突然被点名，暗示他们不要乱动，深吸一口气，开始糊弄
“报告所长，四位市民迷路，我在画地图给他们”
四个家伙乖乖坐好，所长低着头从镜片上面瞅了一眼，“四位？你的市民朋友方向感不好，连你自己算数跟视力……”
铃声响了，陈楮英伸手示意所长不要再说话，自顾自的跑去接电话
“喂？上城派出所，是，我是……”
司机徐先生撤诉，还转交给蒲一永一封信，里面有一张工作证，上面有一张照片，下面名字出印着——林永川。
徐先生曾经是林永川的上司，许多年前和他一起共事。
林永川在他的组里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工作已经完成了，却只要有同事加班他就不会下班，就那样呆坐在工位前。明明不喜欢说话，每次下班聚餐他都会去，去了也不讲话，依旧沉默的坐着。同事们都觉得他是个怪咖。
徐先生曾经看到过他和流浪汉混在一起，虽然不理解他的行为，但依旧尊重他的选择，还在同事说他坏话的时候帮他说话，可他没想到，就那么不经意的一句‘看到他和流浪汉混在一起’，就这么一句话，却害的林永川被辞退。
他曾帮忙争辩过，却只是无用功，他想，他才二十出头，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下一份工作。徐先生怀着歉意去了林永川家里，正好遇到邻居找人强行清走他家门口的杂物。
邻居告诉徐先生，林永川一直想当老师，但是考上师范那年母亲过世，三年后父亲也猝死，他也就没去学校。邻居说，明明他是一个人住，却好像在对谁说话一样。徐先生听到后还没见到人就害怕的走掉了。
他充满歉意的想，那份工作也许是最后一个让他可以待在人群里的机会，但因为他一句话……
“你打了我的事，就当作是我对他的道歉吧，虽然我知道还远远不够……”
她们来到林永川家里，房子许久没人住，已经落满了灰尘。他囤积了好多东西，整个房间的空间都被填满，只留窄窄的过道。好似家是满的，人就不孤单了。
刺青仕女眷恋的看着工作证上的照片，她出现后就一直没有看到过他的正面，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他正脸的样子。
“他很好看，我们果然很配”
“谢谢你们”
“谢谢你，蒲一永”
蒲一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他搬来箱子放到她面前，磨墨时，红线从刺青仕女的心口缠绕上他的手，融化进墨水中。
随着笔尖在纸上落墨，一种奇特的力量从蒲一永心口传进字里。
“生者未忘，逝者亦在”
他总觉得自己是孤零零一个，可是在他去世后这么多年，仍然有人记得他、念着他。
刺青仕女好似看到了林永川，她们笑着拥抱
花朵全部枯萎，那具七年都堪用的奇迹，变回寻常尸体，那个执着的寻找他名字的执念，一点点的消散。
她们一起参加了追悼会，所有记得他的人都来到了现场。
他们给林永川老师找回了名字，迟了七年的家访终于补上了。
蒲一永高兴的说，他还是成为老师了。
那天他们走后，流浪汉大叔找到了曾经一起的朋友，告诉他们林永川的事情，和他们一起来参加追悼会。
看到浦一永，他们走过来，大叔说，“我错了，像我们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至少要留下名字”
“姚恭良”
“啊？”蒲一永没反应过来
大叔又不好意思的重复，“姚恭良，我的名字”
蒲一永想了想，转身抽出陈楮英口袋里的笔记本，低着头认真的又问，“gong是哪个gong啊？我头脑不好，没办法记一辈子”
姚恭良笑着接过来写下自己的名字
蒲一永又问后面的大叔的名字，他们争先恐后的告诉他
“不行不行，我要把你们画下来，不这样我没办法记住”
他认认真真的在本子上画下他们的样子，记下他们的名字，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工作。
低头画画的样子，仿佛在发光，让人看了失神。
女生笑着想：虽然看上去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真的难得有一颗赤子之心欸，很不错嘛，蒲一永！
回去的路上蒲一永坐在后座，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女生，突然趴在她后面问，“欸，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愣住，眼里闪过一丝不知所措，指了指自己，“我吗？”
“不然”
她顿了顿，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曹光砚和陈楮英也惊讶的看过来，蒲一永不信，“怎么可能，你都活了那么久？”
“没有人看得见我，也就没有人会给我起名字啊”
蒲一永沉默，忽然开口，“海童！”
“大海的海，童年的童！”
曹光砚吐槽，“好难听，就你这词汇量还是不要帮别人起名字的好！”
陈楮英颇为赞同，“就是说啊”
蒲一永不服，“哪有难听，很契合啊！河里的叫河童，海里的不就叫海童吗？”
女生捂着耳朵，十分抗拒，“不要，我不要叫这个名字！”
蒲一永冷哼一声，抱着手臂自顾自生气。
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他脑袋容量太小，那个问题又一直困扰他，他就问，“我还是不懂欸，为什么林永川老师会跟街友伯伯他们混在一起啊？他明明有家啊”
陈楮英停下车，“李师傅已经说出答案啦”
“有一位民众三天两头的打电话报案，只要她一打我们就得出动去他家查看，确认没事要撤，她就拿吃的喝的找各种理由把我们留下来”
“还有一位民众几乎每天晚上往所里跑，扯东扯西就是不想离开，我们不理他也无所谓，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我待过的每一个派出所，几乎都有这样子的人，而且他们都有家哦，为什么？”
曹光砚想了想，“不想一个人？”
“嗯。我怀疑囤物也是，把家里塞爆，就没那么空了”
蒲一永恍然大悟，“所以，刺一个人在背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看向默不作声，看着窗外出神的女生忽然想，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看到过的执念，她诞生的这六十多年也会感到孤单吗？
像那个想要离开的河童一样？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