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节

关于刘仁以及他辩解的一切

我们当时在巷子的尽头，那附近都是高楼，但姑且我们也不是什么满怀希望的人，所以只觉得生畏起来，以至于我无处安放的手臂紧紧贴在裤兜里。刘仁先一步坐到长椅中间，一边摸着砂砾般的扶手，有种莫名的欢愉。我赶紧把他往边上挤，他笑起来但是很小声，当我坐下看着他，他似乎有些惭愧。于是把这件事略过，开始说起刚认识陈瑶青那会儿。

“好像是？我想从开头讲起，但这种经历旁人听实在是过于诡异。”

他的手不由抓紧衣衫好像迫不得已的离别。

“那时候我们很年轻，都在一个小学读书。班里总是乱糟糟的，我们好像素来会看透人的心理，现在大概没了。中午热浪蔓延进来，靠窗的同学还好，旁边几组都故意凑近来，而正好风刮过来，窗帘飞起，然后轻轻裹在头上。同学们忽然不耐烦了，用窗户夹起来，顺便大声交谈以转移注意力。我蓦地站起来，用左手臂掠过左边三组，用右手掠过右边两组。然后坐在桌子上背前几天学的李白，最后摸着下巴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己的江山。我那时觉得这样表演很有意思，因为当我朗诵完，所有人都看着我笑，并且有几个同学在我面前单膝握拳。但我看见一个女同学仿佛在桃花源...”

我听的有些想笑，于是假装干咳几声，并且低下头学他一样紧紧捏住衣服。

你可别笑。这可是“正事”。

“能算什么正事，况且也没笑你。”我这么辩解完，仿佛被人拿拳打在了肚子，受难起来。但我还是不明白，这故事也就可以笑笑了，因为我没有所谓的经历。我还是愧疚起来，良心隐隐作痛或许是太阳早已落到墙壁那边了，后面还有一座巍峨端正的古建筑，端正的使人害怕。这时候冷起来，风只往里面灌仿若来自追忆的奇异的感觉。这时候楼房开着昏黄的灯，闪烁着许多人影，纷纷忙碌起来。墙边打球的同学们收拾收拾回家了。

亲爱的读者，看到这儿你应该明白这莫名的焦虑了吧。我有点不想写了，因为我头上像是总之有一块空，在杂多的叙事里显得不合群，多么不合群。无可奈何，我其实想说，人能不能是人，尽管这一切都会悄然和解，但是，但是我该追问叩问甚至在冥冥之中寻求暂时的平静。

于是刘仁为了自己显得不怪异，双手静坐。但语气还是如此坚定，大概因为他不是和我在讲。

“擦肩而过时，我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抛弃了好像人们消失了，眼前只有一片黑或者，我大抵也忘了，总之像是坠落。当我回过神已经上课了，陈老师就在我背后念‘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我只觉得头昏或许因为中午疲劳的热浪，然后就坐在了地上，三天以后才不痛。等我爬起来坐到座位上时，我知道我不再是皇帝了，他们也不再是我的江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