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非

门口的公鸡鸣叫了无数次，却也叫不醒正在酣睡的人。

“娘，娘!快起来，快，天亮啦！今天还要上台呢！不能再睡啦。”

可是不管夏塘怎么叫，幸安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六虎一早就穿着幸安做的黑布鞋跑去街上买馒头去了。

这个临水的小镇总是热闹非凡，一个卖肉的老爷们儿满脸横肉，一看便是平时最不愁吃的，只不过，这彪汉的媳妇是细挑又漂亮的。

刘虎难得跑来买个肉，并不太熟悉，这肉铺老板倒是挺热情，上来便笑嘻嘻的招呼着。

“哟，买肉啊？见着面熟，哦哦，想起来了，你是沁塘园那个武生吧”

六虎点点头，指着前头比较小一点的肉块。

“就要这个吧，切块，做红烧肉的。”

“哦，好嘞！再给你送点，以后常来啊！”

老板熟练的操起弯刀 一块一块撇着肉。

这时候，六虎闻着了一股怪味，就和发霉了十几天一直没处理的垃圾一样，正奇怪，往旁边一瞧，一张脸正对着他，他眼尾的眼皮耷拉着，眼白很浑浊，脸色蜡黄，褐色的嘴唇全是死皮，他只有到六虎大腿那么高，六虎可以直接看到他的头顶，他的头发只有中间一道是黑色的，剩余全部都已经花白了。

肉铺老板把收拾好的猪肉块递给了六虎，六虎接过肉，给了钱，可转身没走几步便听到了老板的叫骂声。

“滚，老阿非，别耽误我做生意。”

他像是听过这名字，辛安或令令大概是提过吧。

六虎还没走远，两个从前边买菜回来的妇人看到了这场景，都没有出声 ，直到过了那个卖肉的铺子才敢小声议论起来。

“哎呀，这老阿非是又犯病了吧，就这么跑上街来。”

“可不是？本来好好的，娶了个能干又漂亮的媳妇，又生了一儿一女，自己起了新瓦房，多好啊，结果呢？女人跳江了，别人说她是被骗的，儿子女儿呢，儿子被买去做了苦力，没几天就出了意外，就听见在火炉边叫唤了几声，哎呦喂，连渣子都没找到， 多好的一个孩子，带到了八九岁，说没就没了，女儿呢，被人拐了去，找了几十年了，也没有一点消息，你说这人，能不疯吗？”

说着说着，两人便走远了。

六虎听得很清楚，他本来就挺好奇这奇怪老头的来历，现在倒是明白了，只是这一路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与他接触过，要么是直接跑了，要么是和刚刚那两个妇人一样沉默着走开。

六虎回到了肉铺前，老板还在骂着，大概老阿非不走，他的叫骂就不会听了，只是这老板叫的越大声，骂得越难听，这周围本想买肉的人就越不敢上前。

老阿非一句话也没说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哆嗦着从他破烂衣衫里摸出两个脏兮兮的大洋，放在了铺子的台面上，终于说出了一句。

“我要买肉，小灿要吃肉，小灿回来了，小丘也没死，他好好的也回来了，媳妇儿啊！都在呢，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