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媳妇

学校的晚自习时间管的很松，沈慈随便扯了个谎，保安就放她走了。

　　在路口等了会儿，拦了辆出租车。

　　在她报出地址后，司机还诧异问“这个地方很偏啊，你确定要去的是这里吗？”

　　“唔。”沈慈囫囵应了声。

　　司机便没再多话，一路上倒也安静。

　　当熟悉的街道出现在沈慈视线中，她贴着车窗看着外面，一景一物都不愿错过。

　　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就在停靠站那里停吧。”

　　公交站牌旁，暖黄的路灯下，逆光站着个人，虽看不清面貌，但沈慈知道。

　　那是周未。

　　萧瑟冬风里，他只套了件牛仔夹克，略略偏着头，细碎的刘海耷在额前，人畜无害。

　　单薄纤瘦的少年。

　　看见她了，周未收起手机，“奶奶怕你不记得路，叫我来接你。”

　　沈慈的那句带着雀跃的，还未问出口的“你是在等我吗”，卡在了喉咙里。

　　就像一颗充满气的气球飞到半空被人一掌拍落…

　　她有点难受。

　　—

　　几十年的老房子，楼梯阴暗逼仄。

　　周未让沈慈走在前面，他在后面给她用手机打着灯。

　　沈慈漫不经心的，想着说些什么能打破沉默，不慎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后倒去。

　　周未眼疾手快，撑住她的腰扶稳。

　　“仔细点看脚下的台阶。”

　　“嗯。”

　　沈慈声音细若蚊吟。

　　感觉被触过的那层皮肤下的血液滚烫，她不争气的脸红了。

　　周未家在三楼，不到二十平米的一间房。

　　一张沙发两张床，再加上个布衣柜，几乎就将整个空间填满。

　　床和床之间有帘子隔开，靠里那张，周奶奶探出头来，笑吟吟看着沈慈。

　　“阿慈来啦，好久没见，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沈慈唉了一声，忙坐了过去。

　　俩人手把着手，好一顿聊。

　　周未舌头顶了顶后牙槽，有点好笑自己倒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在原地站了会儿，去了阳台。

　　“我老太婆身体可好的很，不就扭了个脚吗，不用去医院，不去。”

　　沈慈看她那肿得跟个发面馒头一样的脚踝，对于“不就扭了个脚”这句话深表怀疑。

　　奈何老人家脾气犟的很，任凭她把嘴皮子磨破，也没劝动。

　　无奈，她从书包里掏出平安果，原本打算给周未的那个。

　　“奶奶，今天是圣诞节，我送您平安果，祝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哎，好好好，乖孩子。”周奶奶接下，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可比周未那臭小子讨喜多了，你要是我孙女该多好啊。”

　　又连忙改口，“做我孙媳妇也行，奶奶可喜欢你咯。”

　　沈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干笑两声，扯了扯毛衣领子，“这…这里面有点热，我去阳台吹吹风。”

　　周奶奶仍是笑得一脸慈爱。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脸皮子薄，爱害羞。

　　一出门沈慈就后悔了，冷风呼呼灌了过来，她双手抱在胸前，裹紧了羽绒服，。

　　将门带上，阳台重新陷入黑暗中，只余了不远处那点点猩红。

　　“吸烟对身体不好的。”

　　沈慈走过去，踩到一地烟头，她蹙起眉。

　　周未不置可否，将烟摁灭，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我……”

　　“再不走你今晚打算睡大街吗？”

　　他已经有点不耐烦，沈慈听出来了，低低应了声好。

　　周未好像讨厌别人管他。

　　楼下过道里停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周未把唯一的头盔给了沈慈。

　　“现在这边也打不到车，我开摩托送你。”

　　沈慈没接，把羽绒服自带的帽子扣上，“你在前面你戴着吧。”

　　“行。”

　　周未不多话，推车出楼。

　　冬天的风寒冷刺骨，扑到身上如针刺刀刮般。

　　帽子早就被吹掉了，沈慈死死低着头，眼睛紧闭，动也不敢动。

　　周未从后视镜看到了，空出一只手抓住沈慈的手往身侧兜里塞。

　　“另一只手也放进来，抱紧了，头贴我背上。”

　　沈慈愣住，手比大脑先一步动作。

　　当双臂环上周未的腰，热源不断传送过来。

　　她脑子还在发懵，一切美好的太不真实。

　　是在做梦吧。

　　那就请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