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2）

程方虞没想到我家嫋嫋竟这般聪慧，甚好，总归是比咱家那两个傻小子要强

程少商阿姊……不觉得嫋嫋手段低劣，乖张不驯，不似别家女娘规矩温柔吗

程少商自知自己从小不服管，又因爹娘不在身边，学到的都是那二叔母葛氏的手段，她虽不屑，但又须得用这样的手段自保。

她从程方虞寄给她的书信里就能看出她这个阿姊是个长在阳光下的女娘，更不用说在见到她之后，这种感觉尤甚，她真的丝毫不介意自己的两幅面孔吗？即便是这样，她也仍旧愿意护着自己吗？她不敢信。

程方虞伸手揉了揉程少商柔嫩的小脸。

程方虞傻嫋嫋，持身正，性仁厚，做这样的人固然是好，可这样的人纵然可亲可近又如何

程方虞阿姊当然也希望嫋嫋能无忧无虑，可今日一见，阿姊却知道，现下无论嫋嫋做了什么，错的都不是嫋嫋

程方虞错的是阿父阿母，是我们这些做兄姊的，更是葛氏，更是大母，更是那些对嫋嫋仗势欺人，落井下石之人

程方虞在那些日子里我们都不在你身边，阿姊怎么有资格说嫋嫋的不对呢

程方虞即便行事真的有失，咱们嫋嫋还小，一切可以慢慢学

程方虞这世界之大，你阿姊我也未曾懂得所有道理，也是会有做错事的时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程少商阿姊

程少商多少是有些触动，这是她内心渴望的，但她一时还是不大习惯，只嗫嚅着眨眨眼。

程少商阿姊刚刚还夸嫋嫋聪慧，怎的如今又说嫋嫋傻

程少商还有，阿姊说的傻小子应是兄长，可为何是两个

程方虞倒是越看程少商的样子越觉喜爱，她拍拍程少商的肩膀。

程方虞咱们长兄可不是傻小子，即便咱们嫋嫋再傻，也是要比你二兄和三兄强的多

程方虞过段时间嫋嫋就能见到他们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厚重男声随之响起。

梁邱飞前方马车，停下查验

李管妇停车

马车被迫停下，程方虞不禁蹙了蹙眉。

程方虞苏合，拦路的是什么人

苏合女公子，看甲制，是黑甲军

程方虞黑甲军……

程方虞刚要撩开车帘，苏合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恰好没让程方虞露出脸来。

苏合黑甲军来人皆是外男，女公子不便露面

程方虞我在军中都从未计较过这些，怎么如今……

苏合女公子，都城与军营不同，女君说女公子此行回都城是为议亲，行事合该收敛些

苏合更何况，四娘子还在车架上

程方虞一脸憋屈地坐回马车，一旁的程少商脸颊一鼓一鼓地咬着手上的馕饼，好奇地看向她。

李管妇将军，拦住我们何事

梁邱起奉朝廷指令，捉拿嫌犯，来人，搜马车

李管妇慢，车上乃是程始程校尉家二娘子和四娘子，再无旁人了，诸位将军，我家两位女公子皆尚未婚配，怎好轻易让男子搜车

程方虞住口，李管妇休得无礼

方才李管妇那般不把主人家放在眼里的模样，现下又怎会如此主动站出来为她们考虑，电光火石间程方虞便明白了黑甲军的来意。

更何况……她按下程少商蠢蠢欲动的手，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可不能让程少商沾上浑水，程家有一个她这样的不省心的混不吝便够了，素来没有人能让她轻易吃亏，可若是少商因此被牵连进了什么事，传言中凌不疑的黑甲军可并非是手软的。

程方虞吾等既为武将家眷，吾亦曾为军，怎可公然违抗军令，耽误诸位将军公务

程方虞请诸位将军莫要见怪

凌不疑女公子当真敢被搜车

马蹄轻响，又响起一陌生男声，听他漫不经心地问话，程方虞想，能在黑甲军前如此的，只有那个传说中的凌不疑。

程方虞将军既是捉拿要犯，程氏自当听从行事，更何况吾等既问心无愧，又有何不敢

程方虞不过，在搜车之前，还请少将军上前一步说话

程方虞话音一落，只听马蹄声渐近，停在她们的马车外。

凌不疑说

程方虞用剑柄撩开一角，方向直指车后。

程方虞将军若想有所得，搜车恐怕是白费功夫

程方虞不如将我家庄子旁的草垛点上一把火，说不定啊，这该出现的自然都会出现

凌不疑的视线凝着在程方虞剑柄上的纹路，难得对一个人有了好奇之心，而一旁的李管妇瞬间慌了神，跑到凌不疑马下。

李管妇将……将军，我家女公子在外面待惯了，就喜欢与人开玩笑，将军，这话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程方虞李管妇如今竟能做起我的主吗？当不当真的，点把火试试自然会有结果

程方虞少将军，我家虽非名门大户，但不过一个草垛，还是供得起让将军放一场活人烟花赏赏趣儿的

李管妇这火点不得，点不得啊点不得………

程方虞收了剑，李管妇急了眼竟是闹了起来，大吼间被黑甲军的人拖了下去。

梁邱飞少主公，我们还是不能听她一面之词，这两辆马车说不准都有古怪，还是请车上的女公子下车搜一搜吧

凌不疑抬剑挡下了梁邱飞的动作，梁邱起那方已安排一人拎着火把径直扔进了草垛之中，火光喧天，草垛中立时有一人叫嚷着冲了出来。

万能角色？？？：着火了！着火了！

程方虞委实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万能角色？？？：误会，将军！别抓我，别抓我……

那人被凌不疑的手下押了起来，凌不疑轻瞥了一眼身侧的马车。

凌不疑放行

黑甲军将拦着的路瞬间放开，而那李管妇别人放开后仍跳着脚不肯走。

程方虞李管妇，还不肯走吗

李管妇二娘子你可……

程方虞此时可不欲再纠缠，被凌不疑抓捕的那人听起来像是她那位流氓地痞样的董舅爷，只是不知道所为何事，究竟牵连多少，她此番作为还望不会牵连到程家。

程方虞苏合，押人

程家的马车重新启程，那被黑甲军押着的人仍一脸侥幸。

万能角色董仓管：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是程始程校尉的亲舅父，念及你们都是军中同袍的份儿上，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梁邱飞刚才马车上坐的当真是程家二娘子？你当真是她亲舅爷？

万能角色董仓管：千真万确啊

万能角色董仓管：程方虞，那死丫头打小就不敬尊长，不服管教

万能角色董仓管：我……将军，看在程校尉的份儿上，您饶了我吧

冷漠的少年将军一个眼神都没甩给地下的董仓管，调转马头朝着程家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几步，目光不由有了几分兴味。

凌不疑程方虞……

程方虞嘶……

程方虞突觉背脊一凉，身子不由抖了抖，程少商握住她的手。

程少商阿姊可是冷了

嫋嫋关心我了？果真，还是香香软软的妹妹比那几个傻小子贴心多了，想到这儿程方虞不由弯了弯眼眸，摇摇头。

程方虞阿姊不冷

程少商放心地点点头，复又好奇地看向她。

程少商原来阿姊这次回来便要议亲了，可定下是哪家郎君

程方虞听着程少商的问话不由有些泄气，还有些显而易见地不甘心，脸色也暗了下来。

程方虞阿母瞧上了右金吾卫将军陈复家的二子陈子安

程少商瞧着程方虞的脸色，不由发问。

程少商……可是这陈家二郎不合阿姊心意

程方虞他于我不过只有幼时的记忆，算不得合不合心意，不过是因为……

苏合不过是因为女公子不想嫁人罢了

清冷的声音再一次从车外响起，程方虞附和地点点头。

程方虞苏合说的没错，不是嫁与谁的问题，而是我谁都不想嫁

程少商阿姊不嫁人，那阿姊想做什么

程少商的眼神里没有质疑，没有否定，只有直白的惊讶和好奇，程方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程方虞我不想做困于樊笼的金丝雀

程方虞乱时平四海，安时游四方，这便是我的愿望

程少商乱时……平四海，安时……游四方

程少商阿姊既想做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又想做游历天下的闲人

程少商可是这个愿望，阿姊你……

苏合只要女君在，便不会允许

苏合的话一出，程少商立即看了看程方虞的脸色，她发觉她这个阿姊对身边人似乎极是纵容。

程方虞苏合不爱说话，但只要一说话便一定是一针见血

程方虞但我知道，苏合是为了我好，即便我不想承认

程方虞难得现出几分落寞的神色，此番情形竟也令程少商有几分无措。

程少商阿……阿姊，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程方虞没错

程方虞收起心中的一丝难过，笑颜重开。

程方虞你阿姊我可不是轻易认命的女娘，即便真的要嫁人，也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郎君

程方虞嫋嫋，你可有什么愿望

程少商我……我吗

程少商望着程方虞那双晶亮的眸子，也有了些许明亮的勇气。

程少商我也想像阿姊一样，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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