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星期四。
尹郁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空调被。
他偏过头,窗外是绿草黄杨 ,可惜他看不见,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应该是有阳光的,他感觉得到温度,那种被玻璃隔过之后浅浅淡淡几乎没有到温度。
又微微回过头来,盲目地盯着空调上二十六度的度数发呆。
是的,距离上次那顿毒打已经过去了两天,没有老套的昏迷几天几夜的剧码,不过一个下午,尹郁就醒来了。
然后,他就对到了一片黑暗,以及彻头彻尾的安静。
他看不见了,也不大听得见了。
尹齐泽来看过尹郁一次,尹希可能是不敢来,也或许是没有人让他来,总之尹希一次也没有来过。
尹郁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当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流通,然后那个男孩啪的一声跪到地上,就表示,尹齐泽来了。
尹齐泽说了什么尹郁不知道,站在他床边做了些什么尹郁也不知道,反正,最后走了,就和没来过一样。
勰倒是时常来,他现在身边还有一个随时伺候他的人,叫什么名字他没问,反正是个男孩。
声音,和周愉很像呢。
尹郁挣扎着想起身,他实在是太口渴。
原本坐在门口出神望着尹郁的人急忙起身,快步接上一杯饮料递过去。
是的,是饮料。
尹郁任由那细瘦的手臂横在自己面前,就着人递到嘴边的吸管喝了一口,是柠檬水。
然后继续往下一躺。
那安安静静铺陈在被子上的双手,手腕间被铁链紧紧锁住,已经泛青。
尹郁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昔日很好看闪着光芒的琥珀色眼睛成了摆设,男孩替尹郁掩了掩被子,安静的退到房间的小角落。
事实上,不管他发不发出声音,发出多大的声音,尹郁都是不怎么听得到的。
记忆往前放。
尹郁醒来的时候,是傍晚。
他睁开眼,发现一片黑。
再次尝试,还是一片黑。
周围应该是没有人的,房间安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想,应该是开着灯的。
然后,尹郁翻身下了床,确切的说是摔下了床,这之间还碰到了一堆瓶瓶罐罐。
身上,还是很疼。
好像已经有人处理过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不算煎熬。
他伴着记忆去拉开自己的房间门,发现被锁住了。
他一个人的空间,谁都没有。
尹郁脑袋还没有坏掉,不需要考虑他都能知道尹齐泽的打算。
要么就这样让死,要么,再去做交换。
好像自己除了一副还看得过去的皮囊之外,现在就什么也没有了。
头感觉很晕,尹郁几乎站不稳,他也不想再回床上了,屋子里铺的有地毯,是有一次尹希来玩觉得很冷,而尹希又喜欢光脚走,尹齐泽知道后下令铺的。
柔软,细致。
他干脆在地板上躺下来,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拿着刚才在滚下床时慌乱间摸到的一个陶瓷药瓶,闭上眼睛。
再醒来,还是一片黑。
尹郁突然很想哭。
想彻彻底底的大哭一场,反正……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就像很久之前,很小之前,他都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自己还有自己。
现在,连自己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