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小鱼儿七岁了，已经开始上小学了，但在小孩子的眼里，上学就是去人多的地方玩。小小的孩子也没有什么烦恼，每天高兴被王妈妈送到学校玩，到下课的时候，乖乖地等妈妈来接。王爸爸平时忙于生意，很少有机会接送小鱼儿，但是只要是有时间就一定会亲自接送小孩的 。

赶巧这一次王爸爸提前回来了，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去接小孩了。大冬天的听到放学的铃声之后，王爸爸就没有坐在车里了，就站在车旁等着小鱼儿，冷了的话就跺跺脚。而小孩不想和别人挤，害怕滑倒，就一直在等，到别的孩子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出门。王妈妈怕小孩冻着，就给他准备了三件套，小型大衣，围巾加手套，虽然小孩经常弄丢，但是毕竟家里有条件，丢了就买呗！这一套装备下来，外加小孩小小的个子不高，老远看到就像个企鹅一样。看到这有喜感的一幕，王爸爸大笑起来，大声喊着小孩儿。

“儿砸，儿砸，爸爸来了。”王爸爸很高兴的朝着小孩大喊。

“爸爸，爸爸，爸爸...”，小孩见到爸爸也很开心，像一阵风似的高兴地扑倒爸爸的怀里，拍拍爸爸的脸，感觉爸爸的脸有些凉，就揉一揉爸爸的脸，亲亲爸爸。王爸爸也会故意用自己的冒着胡渣子的脸故意去蹭一蹭小孩白嫩的脸和小孩儿闹着玩。小孩儿感到扎人之后就会用手去推开爸爸的脸，两个人就这样闹着进了暖和的车里。

路上要开车王父就没有继续抱着小孩儿，但是，话痨的小鱼儿没让王爸爸的嘴闲着，一路上王爸爸一直嘴不停的应付着小孩。听着孩子的童言童语对王爸爸来说也是一番乐趣。两人就这样以小鱼儿单方面的“吵闹”回到了家里。

王老爷子是老天津人了，就好一口面茶，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带着小鱼儿去当地的一家老店，殷记老面茶店去吃上一口。面茶是由黍子面或者小米面煮成的糊状物，在撒上一层芝麻盐，再加上一层芝麻酱。这东西喜欢的人能吃的香甜，不喜欢的人可能只觉得难以下咽。爱甜如命的小鱼儿当然不喜欢这东西了，陪着王爸爸去了两次就不愿意再去了。

这天下午，王爸爸正在和小鱼儿“商量”陪他去吃面茶的事情，许诺了好多的玩意，但是小孩儿就是不愿意去。也是赶巧了，今天慧姐回家了，过来看看二老，随便带着小鱼儿去北京去看看磊磊。原本老爷子就不喜欢郭先生，觉得郭先生配不上自己女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家女儿就喜欢那个男人。再看看女儿现在，每次回家，戴的首饰越来越少了，自己给女儿买的夏利车也没有了，越想越气。但是，苦的是自己家的女儿啊！老爷子还是很心疼女儿的，所以每次王妈妈给女儿偷偷拿钱的时候，老爷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女儿回去还要带上小儿子一起去，老爷子就更不高兴了，一直哄着小儿子让他不要去，但是小儿子非是不听啊！一方面可以去见磊磊了，去和一群对他很好哥哥玩了，另一方面，还可以不用陪爸爸去吃面茶了，所以非常干脆的抛弃了爸爸，赶紧和姐姐走了。徒留下王爸爸王爸爸有些落寞地站在门口，目送着儿女的离去。

慧姐先去了郭老先生家里接了大林，老两口很喜欢小鱼儿，每次去的时候老两口都喜欢摸摸小孩儿的头，临走的时候会给小鱼儿吃的。一路上小鱼儿高兴的和大林分享着这段时间的趣事，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大林也会和小孩儿说一下发生在他周围的事情。慧姐看着两个小孩相处的融洽，心里很是高兴。

到了小院之后，先去和郭先生打招呼，见郭先生正忙，慧姐就让两个小孩找哥哥们玩去了。先去找了磊磊，但是张小辫儿，正在练曲儿，两个小孩就没有上前去。转身就去找被郭先生散养的烧饼玩，烧饼带两个小孩去离小院不远的大树上去掏鸟蛋玩，说这样可以加餐。两个小孩儿只是觉得好玩，力气小也上不去，只能在下面帮哥哥加油。到晚上的时候，哥儿四个睡在了一个房间。在床上也闹腾了一番，最后被屋外的郭先生说了一句才算作罢。

半夜小孩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的被慧姐抱了起来，小孩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问姐姐怎么了，慧姐红着眼哽咽地回答：“没事儿，我们回家。”郭先生牵着小辫儿，慧姐抱着小鱼儿，四个人连夜回了天津。让小鱼儿奇怪的是慧姐没有带他回家，而是去了小鱼儿不久前去打疫苗的医院，小鱼儿心里有些害怕，紧紧地抱住了姐姐的脖子。

不久就看张舅舅在一间房门外等待，细看起来就发现他已经湿了眼眶。慧姐连忙跑过去着急的问张舅舅。

“舅舅，我爸现在怎么了？”

“闺女你爸，你爸... 闺女你要坚强一点。”

“爸，爸，爸......”

小鱼儿被姐姐递给了郭先生，一扇门隔开了两边的人。听见姐姐嚎啕的哭声，小鱼儿，很担心姐姐，要下去找姐姐，但是郭先生不让，小鱼儿就在郭先生的怀里挣扎了起来，郭先生抱得更紧了。大人的种种反应，让小孩更不安了，就狠狠地咬了郭先生一口，郭先生一时不妨松了手，小孩儿落地后连忙就冲进去了。小孩儿速度太快，张舅舅想拦，却没有拦住。

冲进去之后，小孩就看见姐姐趴在爸爸身上哭，爸爸闭着眼好像睡着了。小孩就爬上了床，用小胖手去拍拍爸爸的脸，但是爸爸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故意的去用胡茬蹭小孩的脸，也没有一句回话。小孩儿又像往常一样“唠叨”了起来。

“爸爸我回来了。”

“爸爸你别睡了，你起来啊！”

“爸爸我今天和烧饼去掏鸟蛋了。”

“爸爸你不要生气了”

“爸爸我下次会陪你去喝面茶的。”

“爸爸，你起来啊！别睡了。”

明明只是像往常一样絮叨地说着日常，但是在小鱼儿自己也没有察觉之际，脸早已经被泪水打湿了。慧姐看着“唠叨”的小鱼儿，忍不住扑倒郭先生的怀里，已然发不了声了 。

小鱼儿的“絮叨”被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打断了，看着那群人要把爸爸给推走，小鱼儿不愿意死死地抱着爸爸的脖子，慧姐也是扑在床上不让人动，最后慧姐被郭先生拉开了，牢牢地锁在郭先生的怀里，小鱼儿被张舅舅拉开了，小鱼儿看见穿着白衣服的人用白布正要盖住爸爸的脸，但是未看完，因张舅舅用自己的手遮住了小鱼儿的眼，那是小鱼儿对爸爸最后的印象。

后来的事情小孩记不清了，因为，连夜赶路小孩子本就着了凉，又遇着大悲的事情，导致小孩发烧了。在处理王爸爸后事的那几天，小孩儿一直在昏迷，在昏睡中也一直喊着“爸爸、爸爸、爸爸......”小孩儿的呢喃让王妈妈心疼不已。

在小孩醒来的时候，正好是郭先生陪着他，郭先生连忙将小孩扶起来靠在怀里并询问小孩：“孩子饿了吗？渴了吗？”

“姐夫，我想喝面茶，殷记老面茶店的。”小孩儿有气无力地对郭先生说。

“孩子这东西味重，现在你不能吃，以后姐夫再带你去好吗？”郭先生轻声地哄着小孩儿。

“姐夫，我想吃，你给我买吧!你给我买吧！”小孩子痴缠着郭先生。

“孩子你现在真的不能吃，我们换一样好吗？”郭先生虽然疼孩子但是有自己的坚持，耐心地哄着小孩儿。

“我要面茶，面茶，殷记的”小孩儿快哭了。

这一哭把郭先生吓到了，连忙问，“为什么要殷记的面茶呢？”

“我走的时候……爸爸、爸爸要带我吃面茶的……我没和他去……他生气了……他一定生我的气了……爸爸、爸爸，我没有爸爸了……爸爸……姐夫我爸爸没了……” 小孩儿哭的撕心裂肺的，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最后抱着郭先生哭的只是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郭先生是看着孩子长大的，是抱在手里，含在嘴里，放在心上疼的孩子，抱他的次数都比抱自己亲生儿子大林还要多，这就是亲儿子啊！现在听到孩子说这样一番话，哭的这般伤心，心疼的不行，连忙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并说：“乖，姐夫会带你去吃面茶的。”

“爸爸那么疼小鱼儿，怎么会生你的气的。”

“爸爸走了，还有姐夫。”

“姐夫以后就是你的爸爸。”

“姐夫会比爸爸更疼你的。”

“小鱼儿，不要哭了，姐夫疼你。”

“爸爸疼你……”

在王父三七那一天，郭先生陪着小鱼儿留到了最后。郭先生拿出两碗殷记的面茶，小鱼儿直接盘腿坐在了王父墓碑的对面，一碗放在墓前，一碗端在手中。但是小鱼儿不知道该怎么吃，和爸爸去吃面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郭先生看到小孩儿端着碗之后，就蹲下拿着碗告诉小鱼儿：“喝面茶是不需要勺子、筷子的，沿着碗沿，转圈喝，然后……”

你一口，我一口，就这样爷俩分“喝”了这一碗早已变凉面茶。面茶喝完，郭先生就带着小鱼儿，再次给王老先生磕了一个头。随后郭先生就带着小鱼儿下山了，刚出陵门老远就看，坡下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在等待，郭先生不用细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夫人和自己的大儿子，然后颠一颠背上的二儿子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