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看着克丽丝小姐的眼瞳，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克丽丝小姐是一个危险的家伙，自从认识她开始我就一直这么认为。即使是作为“引渡者”红理澄也一样，她的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你这么做，清姬小姐不会生气吗？”我用日语问道，这次不是向克丽丝小姐发问，而是向红理澄问的。

“大祭司什么都管不到的。”克丽丝小姐——不，是红理澄——这么回答，“她只是个代理罢了，什么都管不到的。”

“……代理？”我看着红理澄，“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真正的大祭司，或说是孟婆大人，是个中国的老神仙啊。”红理澄直起腰，背过身望向窗外。窗外明月朗朗，群星隐蔽。

“所以清姬小姐只是……”

“她也只是临时的代理而已。”红理澄回过头来，“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真的交给妖怪做吗？身为‘引渡者’，虽然我们也不算是神仙，但是也至少是人神。”

“……人神？”我又抛出了疑问，“这又是什么？”

“字面意思，人类肉身的神仙。”红理澄又转向窗外。

我也望向窗外。远处传来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在月光下，海洋闪烁着一片银白色。记忆中，我和翼就是在内心世界的同样一片月夜的海洋上，做下了“要永远在一起”的，或许此生都无法圆满的约定。

我和红理澄都没有说话。空气被宁静包围，微微漏进窗户的夏夜的清风带来一丝凉爽，似乎还有雨的味道。

“看来下雨了呢。”红理澄率先打破静谧，这么说道。看来她也嗅到了空气中夹杂着的雨的味道。

“这里也会下雨吗？”我轻声问道。红理澄还是望着窗外：“当然会，这里姑且也和人类世界一样的。”

“红理澄刚刚说的。”我望着红理澄的背影，“我可以提个要求吗？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同意你的提案。”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所谓‘永恒。’”红理澄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这么回答，“我不相信永恒，再退一万步讲，我只是一个人神，并没有那样的能力帮你。”

“那做这个交换，对你有什么好处么？”我皱起眉，这么质问道。

“当然有。”红理澄转过头来，“作为人神做不到的事，只有人类的身体才能完成。你猜猜是什么？”

人神做不到的事，只有人类能做到——？

人神都做不到，那么手无寸铁的人类，又能做到什么？

“总之你好好想想，”红理澄向房间门口迈了几步，微微回头，这么说，“你也想快点回去吧？”

“……我想好好考虑一下。”我低下头，俯视着地面。

“那么我明天再来打扰你。”红理澄对我鞠了一躬，“告辞。”说罢，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门口。

明天吗……

我听着挂钟“嘀嗒”转动的声音。在明天之前，我能够得出结论吗？

人神做不到的事，而人类才能做到……那究竟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