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你的奶奶真的很奇怪呢。”翼小声对我说，“总感觉她什么都知道似的。”

“我确实什么都知道。”奶奶还是笑着，“我还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甚至知道你们失去记忆的原因。”

“你是谁——”我看着眼前一直保持着笑容的奶奶，“奶奶——到底是谁？”

“看看就知道了。”奶奶笑着打了个响指，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变了——苍白的头发变成了翠绿色的长发，身上典雅的和服变成了一身白色，慈祥的笑容变成了邪恶的微笑。

——是森林里的妖怪大姐姐。

“你……”我瞪大眼睛说不出话。妖怪大姐姐狞笑着靠近我：“这下你想起来我是谁了吗？讨人厌的小姑娘。”

“喂……她是谁啊？”翼小声问我。我没有回答，发着抖后退了几步，然后拉着翼疯狂往前冲：“快跑，她要夺走我们的生命的！”

“咦……？”翼尽管很疑惑，还是跟着我跑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你的奶奶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关于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大概有想法了。”我边跑边说，“等一下我再告诉你，总之我们先到海上去。”

到了岸边，我们拖了昨天的那条船，然后泛舟海上。我喘了一口气，呼吸缓过来之后，开口说。“虽然你大概不记得了，我们在刚认识的几天之后，我爷爷离世了，我们办追思会时，我们一起进森林里采蘑菇。你因为害怕没有往里走，而我则在采完蘑菇时遇到了刚才那个妖怪。”

“她是……妖怪？”翼显然很惊讶，“所以你才说她要取走我们的生命吗？”

“因为我们看见她了。”我说，“虽然不知道我们能跑多远。”

“这样吗……”翼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我继续说：“恐怕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布置好的，海景、森林、我家……还有我的亲人们。”还有引渡者蝉时，说不定也是她……

“那你变小也是她搞的鬼？”

“大概吧。”我说，“变小之后，我的行动力就会变弱，她要追杀我也容易得多。”

“那这里根本就不是死后的世界了？”翼严肃地说，“也是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创造的虚拟世界，专门用来困住我们？”

“并非如此。”毫无感情的女音响起，我们的船突然停泊，我们抬起头，蝉时站在我们面前，面向我们身后的海岸，“这里是很真实的‘死后的世界’，而有生者闯入了这里。我奉大祭司孟婆大人的命令前来驱逐。”

“生者”——指的是我们和妖怪大姐姐吗？

我转向身后，一脸狞笑的妖怪大姐姐正站在我们身后。“看来被你发现了呢，蝉时。”妖怪大姐姐说，“那我就一并把你也杀掉好了。”

蝉时依然面无表情。妖怪大姐姐飞扑向蝉时，露出了令人发悚的獠牙。眼看妖怪大姐姐就要扑到蝉时身上了，我一边喊着：“危险——！”，一边推开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的蝉时。“扑通”一声，我落入水中。

我的身体向海底不停沉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追着我坠入黑暗的翼的身影。

——这是……什么时候呢？

——好熟悉……好温柔的感觉。

——不过，这次大概不会再被救了吧……

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海平面，然后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么真的死掉，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我可以永远留下来陪我的家人们，而家人都还活着的翼，就好好回去陪伴他们吧。

——再见了，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