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和奶奶并排坐在一起。奶奶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微笑着问我：“葵几岁了？”

“十七岁，奶奶。”我回答。

“日语讲得真好，劳伦斯君也讲得不错。你们在一处学的？”奶奶问。

“我的日语是爸爸教的，他说我必须会点儿日语。”我回答。劳伦斯也说：“我的日语是黛西、妈妈、艾莉娅阿姨，还有我的朋友们教的。”

“是这样吗？”奶奶点点头。她又转回头看向我：“可惜这么漂亮的孙女居然也不在人世了……不过既然这样了，那我们就一起在这个永恒的家园里生活下去吧。”

“永恒的家园？”

“是的。”奶奶笑着，“这个世界是永恒存在的，在这里不会有所谓时间的流逝，所以大家才会不记得自己已经离开人世多少年了。在这里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与自己最重要的人永远在一起，是一个美好的永恒家园呢。不过只有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的人才能到这里来。”

“那没有接受自己的死的人呢？”

“会被遣返者强行带到孟婆大人，那里喝下孟婆汤，重新进入轮回，去下一世再经历一生。”奶奶喝了一口妈妈刚为她沏好的茶，“艾莉娅的茶艺越来越棒了呢，马上就要超过我，成为这个家的‘茶道之王’了呢。”奶奶向妈妈露出了笑容。

“谢谢母亲。我还远不及您的一半呢。”妈妈坐到右手边的沙发上，对奶奶回以优雅的微笑。奶奶摇摇头：“已经很好了，我像你这个年纪时，沏的茶远不及此呢。”

“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非常美。”

“算不上很美，不过葵的长相和我年轻时倒有几分相似。”奶奶又把视线回转过来，用慈祥的目光看看着我，“这孩子要是正常长大的话，一定能成为很棒的女性。”

我们聊着天。奶奶讲了很多她年轻时的故事，大家听着听着也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由于我的记忆残缺不全——或许这么说很奇怪——所以没有参加后来的故事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了自己的过去，就连在一旁看报的爸爸和被我们吵醒的爷爷也加入了。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又想起了翼。他现在……大概也在找我吧。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里有“国家”这样的定义吗？我们都住在埃特勒塔，就连素未谋面的奶奶也……

“我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你的妈妈了哦。”奶奶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脱离了大家的讨论对我说：“很早就认识了，艾莉娅还是我介绍给中的呢。”

“当时我在母亲身边学习茶道，同行的还有蒂莉娅和杰夫。”妈妈说。这时大家都停下了讨论，看向我们。

“杰夫是谁？”

“是我那个讨人厌的丈夫。”蒂莉娅阿姨说，“不过，他对茶道有兴趣，真的非常令人震惊。”

“因为艾莉娅最有天赋，又非常漂亮，所以我和光就让中见了她一面。”爷爷说道，“如果他们俩结婚了，那么艾莉娅就能继承光的衣钵，继续当茶道大师了呢。”

“后来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了，想来真的很不可思议。”爸爸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不过艾莉娅因为水土不服，不得不回家去，茶道梦算是破灭了一半。”

“说起来，那时候我也才是黛西的年纪左右呢。”妈妈说，“高中刚毕业，我和蒂莉娅一起到日本去留学，认识了母亲，接下来又认识了中——那黛西呢？”

“咦？”

“黛西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吗？”妈妈问。她将视线转向我。

“啊……”

“看这个反应八成是有。”劳伦斯说。

“难道是红玉家的翼君？”妈妈问。

“呃……嗯。”

“原来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啊。”劳伦斯皱起了眉头。由于大家都或多或少对红玉家或者翼有所了解，于是他们的话题就集中到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