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楚眼眸之中仿佛在一瞬间绽出一片血红来,看着裴恒的目光之中也带了些许阴鸷的戾气。
陈楚楚“你们都知道,却偏偏不告诉我,叫我白白的做了一场大梦!”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种种经历,陈楚楚就觉得可笑的紧。
但是偏偏,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她拼尽全力,也绝对不可能扭转。
血脉相传……
她的母亲不是她的母亲,她的妹妹也不是她的妹妹……
陈楚楚“呵,怪不得呢。”
陈楚楚嘲讽的说了一句。
她从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现在终于算是明白了。
裴恒深深的看着陈楚楚,目光之中透漏出一丝痛色来。
当年城主将楚楚抱到城主府抚养的时候他便并不认同,但是当年他实在是太小了,母亲战死之后,整个裴家岌岌可危,有无数的人等着裴家倒下去的那一天,好从裴家身上敲髓吸血。
而楚楚是母亲唯一的女儿,将来要继承司军之位,自然也成了许多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时候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能力去照拂楚楚,只能默认了城主将楚楚带回去,改名换姓当做郡主抚养,好保全裴家的血脉。
这些年来楚楚的成长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但是她太过于骄傲,担心她过刚易折……
现在看来,他当初担心的那些,果然没错……
裴恒“楚楚,你想清楚,有些东西原本便注定不属于你。”
裴恒看着她这幅弥足深陷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
裴恒“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算是动手去抢夺也是无用。”
陈楚楚“你说什么?!”
裴恒不说还好,一说这句话,陈楚楚的脸色在刹那间就变了,脸色一瞬间阴森可怖到了极致。
陈楚楚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裴恒,像是要用目光把裴恒杀死一样。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裴恒恐怕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陈楚楚“什么叫不是我的我就算动手抢夺也无用?”
陈楚楚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楚楚“从小到大,是你们对我说的,这些东西就是我的!母亲告诉我她对我期待极高,陈芊芊告诉我,少城主之位和韩烁都应该是我的!你们现在都反过来指责我,难道……这些难道不是你们告诉我的么?!”
说到最后,陈楚楚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那些东西是她一开始就想要的么?
不是!
明明是他们所有人都告诉她,这些东西就是她的。
而就在她自己也这么认为的时候,他们却又骤然将她所有的期待戳破。
让她半辈子活得像个笑话一样!
裴恒垂着眸子看着陈楚楚,清淡的眼眸之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丝怜悯。
裴恒“楚楚……”
陈楚楚“别叫我!”
陈楚楚骤然甩开了裴恒的手。
裴恒却仿佛是没有看见陈楚楚这样恶劣的态度一眼,继续温和如水的缓缓说道:
裴恒“我说的这些,与身份无关,而是你的心性品行已经不适合做一城之主,楚楚,做错了事,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楚楚“代价?”
陈楚楚听到裴恒的话之后,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仰起头来看着裴恒说道:
陈楚楚“我如今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你们所有人……所有的人!生生让我这一辈子活成了一个笑话!裴恒,你在看戏的时候觉得很有意思吧?是不是觉得这世间就没有比我更加可笑的人了?既然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那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骗我?!”
听到陈楚楚的话,裴恒皱起眉头来,有些无奈的说道:
裴恒“楚楚,很多东西都并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
当年的事情那样复杂而纷乱,就连他年纪尚幼都能够知道其中的凶险,又怎么会不理解花垣城主的无奈?
就算是花垣城主欠了他们裴家再多,如今也应该还完了。
陈楚楚“不是这样?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哪样?”
陈楚楚深吸了一口气,无比嘲讽的说道:
陈楚楚“既然从一开始就注定不给我的东西,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呢?母亲说对我委以重用,陈芊芊说花垣城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白白的让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梦,你去问问她们,将我耍的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他们凭什么这样毁我一生?!”
说起来就连陈楚楚自己都觉得万分可笑,花垣城主说的那样冠冕堂皇,就连陈芊芊也一直都在骗她……
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陈楚楚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出奇的恨,她甚至不知道要恨什么人,她现在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目光之中似乎都带着嘲讽。
裴恒“你……”
看着陈楚这副无比固执的模样,一时之间,裴恒竟然是无话可说。
裴恒“你当真是不可救药!”
一般人若是知道了这样的真相,就算是对花垣城主没有什么感恩之心,也绝对不应该是这样怀恨在心才对。
只可惜,他实在是低估了陈楚楚。
此时此刻,陈楚楚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她冷冷的看着裴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陈楚楚“你今天过来,就是要对我说这些?”
裴恒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最终说道:
裴恒“楚楚,你听我一句,回头是岸……”
陈楚楚“滚!”
还不等裴恒的话说完,陈楚楚就骤然的怒吼出声来。
她才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她的亲哥哥竟然就跑过来跟她说这种话……
但是……
没关系!
就算是没有一个人在乎她,没有一个亲人,她也还是陈楚楚!
裴恒脸色苍白,但是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似乎是想到了陈楚楚会是这样的反应,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最终,裴恒还是走了,因为他对陈楚楚无话可说。
只不过看着陈楚楚这样的心性,裴恒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就算是裴恒自己本身对陈楚楚没有什么感情,但陈楚楚到底还是他的血脉至亲。
裴恒很担心依照陈楚楚现在的状态,早晚有一天都会闯下大祸。
只是同样的理由,他已经让花垣城主放过了陈楚楚一次,却是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
等到裴恒走了之后,陈楚楚在宗祠堂颓然的坐了一天。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如今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明明原本一切都应该是她的,可却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竟然是让她的一切都终究成为了一场空。
让她在所有人的眼里,都生生的活成了一个笑话。
直到天色晚了,陈楚楚才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拎了一摊子酒在庭院中喝酒,这样一喝,便连着喝了几天。
这几天陈楚楚简直就像是活在梦里一样,恨不得等她醒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侍从站在一旁看得心疼,不自觉的开口劝慰道:
侍从“二郡主,您别喝了,您都喝了好几天了,饮酒伤身啊……”
作为陈楚楚的贴身侍从,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也万万都没有想到,陈楚楚竟然真的不是花垣城主的亲生女儿,非但如此,陈楚楚还是已故裴司军的女儿。
谁不知道当年的裴司军战无不胜,是一代名将?
但是这些年来,花垣城的所有人都知道裴司军就只有一个子嗣,那就是裴恒。
如今陈楚楚竟然成了裴司军的子嗣,只会让人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闻言,陈楚楚摇着头苦笑一声,脸色难看到极致。
陈楚楚“伤身?我现在恨不得自己是个废人,这样就不会再抱希望。”
说到这里,陈楚楚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陈绾绾的面容,于是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
陈楚楚“陈绾绾可真厉害,风口浪尖把压力都丢给我,轻而易举让我变成一场笑话而她还指不定在怎么耻笑我。”
她原本以为,一切终将都会是她的,结果却是这样……
侍从看着陈楚楚满脸颓唐的表情,心疼的说道:
侍从“郡主,您虽不是城主亲生的。可您还有其他的亲人,裴司军是您的亲哥哥。当日您和韩少君围城被抓,是裴公子力求城主救下了您,他还是心疼您的。”
听到侍从的话,陈楚楚又想起了那日裴恒对她说的话,禁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陈楚楚“可是他,从我手里抢走了司军之位!”
亲哥哥?
想起来,陈楚楚只觉得可笑。
她哪里有这样的亲哥哥呢?
所有人都不帮她,就连她的亲哥哥也不例外。甚至亲自从她手中夺走了司军之位。
而她……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想法一出,陈楚楚的脑海中骤然迸发出一道灵光来,口中禁不住喃喃自语。
陈楚楚“司军之位……?”
陈楚楚想起信中的话……
我欲将其托付于城主,盼她成材,继我衣钵,报效花垣……
陈楚楚迟疑了许久,随后突然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开口说道:
陈楚楚“我亲生母亲是前任裴司军,她把我托付给城主,是想我接任司军的……所以我从小到大学文习武,没经历擢考就被点名暂代司军一职……司军本来就是我的。”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陈楚楚如梦初醒。
是啊!
就像是裴恒说的那样,是她的就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她虽然不是真正的郡主,但是她却是裴司军唯一的女儿,她的亲生母亲死前盼着她能够继承衣钵。
这些……才是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侍从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陈楚楚竟然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之间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说道:
侍从“可现在,司军是裴公子啊。”
说完,便神情带着慌乱的看着陈楚楚。
陈楚楚“所以,我要先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陈楚楚完全没有理会侍从的态度,而是兀自咬牙说道:
陈楚楚“我凭什么要走别人给我安排的路!我偏不!”
侍从“郡主?”
此时陈楚楚脸上的表情简直可怕到了极致,看着像是带着蓬勃难以抑制的野心一般,让人禁不住心中胆寒。
陈楚楚直接扔了酒坛子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想也不想的就抬步往外走。
侍从连忙跟了上去,一脸担忧的问道:
侍从“郡主……郡主你要去哪里啊?”
陈楚楚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陈楚楚“去军营!”
侍从“郡主!”
侍从急急忙忙的跟上去,但是却绝对没有胆子敢拦陈楚楚,只是说道:
侍从“郡主,如今裴公子已经是花垣城的司军了,您现在去也是无济于事啊。”
其实陈楚楚想干什么,侍从心里也一清二楚。
只不过他总是觉得,陈楚楚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根本就不适合执掌护城军。
说起来,就算是花垣城主有薄待了陈楚楚的地方,可是裴恒确实没有任何对不起陈楚楚的地方。
甚至于在当初陈楚楚做出那种事来的时候,裴恒也是不惜向花垣城主求情,最终保下了陈楚楚的一条性命。
可是如今,陈楚楚分明是想要恩将仇报。
陈楚楚“我一早就说过了,花垣城的护城军不可能一直都被一个男人掌握在手中。”
陈楚楚目光极其冷漠的说道:
陈楚楚“如今我不过就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又有什么错?既然他们不仁,那自然也不要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