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凫雁（1）

胡绥绥见李心亘等人就要走出烧鸡店了，不禁喊道：“请留步！”李心亘闻言，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问道：“姑娘还有何赐教？”胡绥绥张了张口，粉脸通红，问道：“李春风妹妹现在哪里？”李心亘与何凌云皆有些意外，皆“噫” 了一声。李心亘笑了笑，说道：“真是体贴师父的好徒儿！”说毕竟不答话，转身离开了烧鸡店。

何凌云见李心亘已经离开，心中怅然，对胡绥绥道：“我们回去白云剑派吧。”胡绥绥点了点头，又提起桌上一只没有吃过的烧鸡，道：“师父，李春风妹妹是不是回上东京了？”何凌云摇了摇头，径自向前走去。

二人出了城门，往东南而行。其实虽是午后，但楚庭府东南面多小山，是以行人稀少。南方在春节到正月十五的一段时间内，没什么农活，大家都忙于走亲访友，偶尔有几个顽童在点爆竹，远远传来零星的爆仗声。

二人出得城外，何凌云问道：“胡徒儿，你是否记得我曾在这里，力挫四个强人之事？”胡绥绥撅了撅嘴，说道：“师父，你有伏龙香杖这样的仙器，又懂得天龙剑法，还有九天玄女剑法，打赢四个并非强盗的男子，有什么值得说的？”何凌云脸红了起来，连声道：“正是，正是！”接着话音一转，说道：“我是想说，那天四个强人在此，想为周正出气，选的这个地方不错，正好是城外，又离城外的村庄较远，这里的确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啊！”

话音未落，只见胡绥绥朝前指道：“师父，前面有蹊跷！”何凌云应道：“莫非又有强人？”抬眼望去，却见前方路尽头处，一道寒光闪起，两名强人拿着刀，割了一个身材矮小人的脖子，又将刀捅进了那人的腹部。何凌云大叫一声，与胡绥绥飞快向前奔去，不料那两名强人武功竟也不弱，抛下那身材矮小之人，展开身形，消失在山上密林里。

何凌云与胡绥绥走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那受害之人竟然是楚庭贡院门口的算命先生巫不明！何凌云见他浑身是血，腹部的匕首直至没柄，也不敢拔出来，只得叫道：“先生，先生！”那巫不明张开眼睛，脖子动脉血如泉涌，仍然开口道：“何……何……”接着伸出右手的食、中和无名指，在天空横划一下，便气绝身亡。何凌云与胡绥绥心中悲痛，挖了个坑，将巫不明埋葬好。

二人忙了大半天，心中仍觉得十分难受。胡绥绥道：“师父，我觉得这巫不明眼睛根本不瞎，他看到你的时候，他眼神还放出了光彩。”何凌云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他不瞎，否则又怎么会看到了我，便喊出‘何’呢？”胡绥绥点了点头，道：“他伸出三根手指，在天上划了一下，又是何意？”何凌云想了想，道：“他中了三剑？或者是，对方是‘鹤爪门’的高手？”鹤爪门是华淮道的一个小门派，手型便是中指与小指相扣，食、中、无名三指成爪，招数也是凌厉异常。

胡绥绥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我看他身上中了七、八剑，便不可能是三剑了。再说，这鹤爪门远在华淮道，却来楚庭道杀一个算命的，这却十分悖于常理了。”二人想了半天，总觉得十分难解，何凌云只好说道：“我们以后再寻访一下吧，看能不能为巫不明报仇。”二人商议即定，便继续往白云派走去。

胡绥绥又道：“师父，你这次考试，要考几天？”何凌云想了想，道：“三天。考道试都是三天时间。”胡绥绥侧着头，道：“那你正月十七晚上便能回到白云派了，我到时候去接你。”何凌云笑道：“我这么大个人，不用你接，我考完试便回来了。”胡绥绥又道：“师父，那你们什么时候放榜？”何凌云又道：“一般三天便放榜了，大概在正月二十一便会在楚庭贡院门口张榜。”

胡绥绥突然拍了拍手掌，说道：“师父，如果你这次高中了，我们是不是要去上东京考一次？”何凌云点点头道：“道试中了，便要参加会试了。”他想了一想，又说道：“会试也是每三年举办一次的，今年中秋节前后便有一场会试。”接着又补充道：“能考上举人太难，连算命先生都说我考不上！”胡绥绥嘟都嘴道：“哼，就是因为他胡说八道，才会死于非命，该！”

何凌云摇摇头道：“说话莫要太刻薄了。这巫不明既然说我考不上举人，我便真的考不上，倒了应了天命。”胡绥绥又道：“师父，我仍然十分希望你能修仙，这才是你最得天独厚之处。那瞎子……不，那明眼人便是算破头，也不知道你际遇非凡哩。”何凌云也点了点头，道：“那也是，算命先生是算不到修行比他高之人的行踪的。”胡绥绥笑道：“这便是了，我们不必听他胡说了，他说你考不上举人，反而指明了你修仙正道。”二人一边说，一边往白云派走去，不也理什么弃武学文之事了。

二人到了白云剑派，与东广五雄喝了一点酒，又聊了一阵，何凌云便早早睡了。翌日，何凌云起了大早，带齐笔墨纸砚，便往楚庭贡院而去。那白彪等人闲着无事，说要去楚庭府看花灯，便与何凌云一同前去。胡绥绥见白彪五人武功又精进了不少，足够保护何凌云，也不怕郑礼仪等人使坏，便自己在白云山走走逛逛。

不料接近傍晚之时，白彪等人突然便回来了。胡绥绥大感意外，细问之下，才知道今年正月十五，楚庭府竟取消了灯会。到了掌灯十分，何凌云竟然也回来了！胡绥绥与白彪等人细问其故，何凌云道：“今年的道试只考策论一科，故只考一天便结束了。”白彪等人见何凌云脸色难看，还道他没考好，纷纷推说有事，劝他早些休息后便离开了。

胡绥绥送何凌云到了客房门口，何凌云突然拉着胡绥绥道：“胡徒儿，这次考试十分奇怪，策论题目是《读书修心养性明道理，修仙修身养体强筋骨，各有得论》，也就是李心亘昨天问我的，读书与修仙之同与不同。”胡绥绥十分欢喜，说道：“师父，这真是太好了！你本来就懂读书和修仙，昨天又有人提醒你，所以你一定考的不错！”何凌云点了点头，说道：“此次考试，我觉得甚有把握。”

胡绥绥笑道：“那你还担心什么！”何凌云笑了笑，说道：“我在想，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昨天吃了烧鸡，竟然就知道了考试题。”胡绥绥笑了笑，说道：“师父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是上天在帮你。”末了又问：“师父，那你们还是二十一日放榜么？”何凌云拍了一下脑袋，道：“啊，我点忘记了，这次因为考试题目得少，十七日便放榜了。”

第二天一早，何凌云还在睡觉，胡绥绥便叫了东广五雄一道去集市，买了许多酒菜回来。白云剑派虽然是江湖大派，但是毕竟不完全是道家门派，故可以饮酒、吃肉。白彪等人跟在胡绥绥后面，抬酒的抬酒，提肉的提肉，忙得不亦乐乎。胡绥绥道：“白大哥，几位大哥，今晚你们要好好跟我师父喝一场，无醉不归哈！”白彪等人点点头，说道：“放心，必定让何兄弟喝到醉倒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