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之恋

清晨的佛罗伦萨是静谧的，这座艺术古城俨然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暖色的朝阳笼罩在哥特式教堂之上，升腾起朦朦的烟雾。除了依稀的鸟鸣，再无人声，如同一座空城，却并不显寂寞，只觉自由，放飞的灵魂也不必特意追回。

　　初春回暖，但禁不住未完全退去的凉意。风吹在脸上，是温柔的，却并不算温暖，就像情人的手，爱与薄情的纠缠，让人辨不清虚实。

　　太宰不禁打了个寒战，终是无奈地拢了拢身上略显单薄的风衣。

　　他就这样独自漫步在阿尔诺河畔，故意踩着着边沿的石砖玩平衡术。泛起的潮水溅到他的裤腿上，洒下点点的星辰，润湿了脚下长满青苔的石砖。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迎着风张开了双臂，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像蝴蝶的翅膀一般张开，美丽的，却又是危险的，总觉下一秒，这只动人的生物便会陨落水天之间，结束他短暂的生命，就像他一直渴望的那样。

　　但很可惜，他没有。

　　因为，他看到了雏菊，就如那天看到的一样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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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在做什么？”

　　太宰闻声转头，见那人站在不远处遥遥地望着他，枫色的微长发在风中飞舞，那双海蓝色的眼眸格外明亮。

　　“我给Boss做个工作报告的时间，你就不见了人影，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中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中也，看，雏菊！”

　　太宰稍侧身子，好让中也能够看清。但距离太远花太小，中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纯白与明黄混合在一起，就仿佛莫奈的印象画。

　　“哈？这有什么好惊奇的？意大利的国花本来就是雏菊，见到再多也不奇怪吧。再说了，在横滨又不是没见过。”中也不以为意。

　　太宰瘪了瘪嘴，埋怨中也不懂得艺术：“不一样！你看，她只有八片花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有八片花瓣的雏菊！”

　　“那么多花，难得有一朵变异也并不稀奇吧。”

　　虽嘴上这么说，中也还是走上前去——真的，这朵雏菊只有八片花瓣，小小的纤细的，稀疏地排列，但看上去依旧是那样的纯洁，或者说，正是如此，她才格外地玲珑可爱。

　　“很可爱是吗？”太宰像是看透了中也的心思，勾唇询问，“就像中也那样小巧。”

　　“你一天不找碴就骨头痒是吧！”中也给了太宰一个爆栗，“回去了，会感冒的。”

　　太宰愣了愣，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眼前的这人显然注意到了他身上还未完全晾干的水迹。真是的，这么不坦诚。

　　“中也，我想在家里种雏菊。”

　　“随你喜欢好了，反正我是不会帮你养的，到时养死了你可不要哭着来找我。”

　　中也以为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跟鱼一样只有五秒钟记忆，准不过一会儿就会忘记。

　　结果太宰竟然真的去广场早市上买了雏菊种子，还跟摊主表示一定要能种出八片花瓣的那种。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反正中也也没怎么听懂，只知道他最后还是很开心地买下了种子，并且信誓旦旦地回去种在了花盆里，甚至极为耐心地养了几天。

　　当然，那只是起初的三分钟热度，雏菊最后还是被推给了中也。

　　也是，那家伙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养得活一盆花。

　　雏菊在中也手里开得很好。小小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只是并非只有八片花瓣，层层叠叠的花瓣薄如蝉翼，婴儿肌肤般柔嫩脆弱。

　　而太宰就以看望雏菊为借口，日常撬锁进中也家中。到了各种节日还非常顺手地揪两株，说是送给美丽的小姐，但大多数都被他戴到了中也头上，之后便是免不了的一顿毒打。

　　“中也，你知道雏菊的花语么？”太宰靠在沙发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又不是矫情的小女生，知道那种东西干嘛……”

　　中也整个人沐浴在夕阳之下，或许是有些困了，半眯着眼，活像一只慵懒的猫，说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来。

　　“中也？”太宰疑惑地转头，只见身旁的人已经合上了眼。

　　他眨了眨眼，无骨般慢慢滑下，小心翼翼地枕在中也的腿上。

　　“中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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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在做什么？”

　　太宰收回思绪，惊喜地猛然回头。

“怎么，还没过多久就不认识我了？”娃娃脸男子戏谑道 ，“你以为是谁？”

　　太宰自嘲般地轻笑：“怎么可能，木村林一郎——大名鼎鼎的港黑意大利分部弗洛伦萨区负责人，我怎么可能认错？东西呢？”

　　“呐，拿着。”木村将一本书递给他。

　　是缪塞的诗集。

　　“迢迢千里，就一本书？”

　　“连当事人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木村偏头啧了一声。

　　太宰微笑着低头随手翻着这本书，终是在一页停下来——一朵八瓣雏菊。

　　这个书签标本着实做得有些拙劣，不娴熟的工艺，加上花瓣已有些泛黄，实在说不上好看。但也由此可以看出，这是由一个新手亲手制作的。

　　右面的书页上，是缪塞的诗《雏菊》。

　　【《雏菊》

　　我爱着，什么也不说，只看你在对面微笑。

　　我爱着，只我心里知觉，不必知晓你心里对我的感情。

　　我珍惜我的秘密，也珍惜淡淡的忧伤，那不曾化作痛苦的忧伤。

　　我曾宣誓，我爱着，不怀抱任何希望，

　　但并不是没有幸福——

　　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感到满足。】

　　太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木村不解，收回了离开的步子。

　　“你知道吗，雏菊的花语是‘隐藏着心中的爱’。”太宰加深了微笑。

　　“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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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余晖洒在一坐一躺的两个人身上，暖橙色的光笼罩，毛绒绒暖洋洋的，透着岁月静好，如画，却比画更加生动，只想让时间暂停，只为留住这美好祥和的一刻。

　　中也缓缓睁开眼睛，耳尖是无法隐去的红。

　　他抚上腿上熟睡之人的蓬松黑发，轻轻地，极小心翼翼地，似是怕打碎了手中心上的瓷娃娃。

　　“笨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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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诺河畔的雏菊开得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