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见

人间过去了一天，该查的都查得差不多了，查出来的结果倒是让独孤薇一阵好笑。倒行逆施的小人？为了权势镇妹杀甥的坏人？阻碍新天条出世的恶人？行行行，这千年杨戬你没白活啊。现在在哪？黑水狱。很好，杨戬，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黑水狱，杨戬挂在刑架之上，说不清楚有没有呼吸，也说不清楚他到底受了多少刑，只不过看到他的时候上千年没有掉过眼泪的独孤薇愣愣的站在门口，眼泪自己就掉了下来。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说是不是鹤卫们搞错了，这不是杨戬，不是她师弟。她的师弟明明应该是白衣胜雪骄傲睿智的，她的师弟应该是天上地下任而纵横的，她的师弟该是各种的万众瞩目，她的师弟，本不该是这样万人所指，本不该如此落拓，也不该被这样侮辱。神女泣，落雪出，白光闪，地狱空……

杨戬恢复意识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居然不痛了，而且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自己被包裹在黑色之中，似乎是万劫不复一样的压抑。杨戬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并不是漂浮的，他的脚下有一条路，延伸向更浓密的黑暗。停留或是向着未知的黑暗前进，这是一个问题，停留在这里至少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前进，或许带来的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杨戬往前走的步伐并不慢，可也不快，隐隐的期待着冥府的出现，人死之后魂魄归于阴曹地府，然后再世轮回，神消亡之后将会抵达冥府，最后完完全全的魂飞魄散。可是，杨戬又站住了，黑袍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三妹他们会有危险的。转身，往回走，可是他总感觉自己走的这个方向不是来时的方向，心底有着少见的迷失的感觉。突兀的，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光明，耳边是最熟悉不过的童谣，这里是，三千年前的灌江口……

三千年，在这里不过是转瞬之间，他站在黑暗之中，看着光明中的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另一边的黑暗。杨戬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没有试图阻拦，这三千年对他来说太漫长了，漫长到很多事情他都记不得，记不得自己也有过那么无忧的年华，记不得三妹也曾经全身心的依赖自己，记不得自己有过那么多倾心相交的兄弟。

三千年，过眼烟云，当他是局内人，是棋手的时候，他没有过后悔，没有过遗憾，他想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改了天条，他救了母亲，他放了三妹，他给了他们一个完整的家，现如今，他该走了，毕竟这个家里面不该有他。然而，当他站在这里，用局外人的目光审视这三千年的时候，他发现其实辜负了很多人：辜负了寸心多情，辜负了信众托付，辜负了师门教诲，还有，师姐……想着想着，杨戬困了，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灌江口，二郎真君庙后院，杨戬曾经的卧房已经让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现如今床上正躺着一个人，沉静的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