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归来）

“周师姐，快看，是周师姐回来了！”

“天哪，真的是周师姐……”

“周师姐终于回来了！”

“快，我们快走……”

霓漫天和周继白一前一后下了云头，长留的弟子都很热情的迎接她们。倒让她暖心的同时，心里生出一股子愧疚来。

霓漫天瞥了她一眼，几年的同门之情，她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师姐，不要多想，我们先去看看师父……”

“我明白的！”周贞心下一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顾不上和大家多说些什么，打了招呼后，她急急忙忙的御剑上了绝情殿。

花千骨跪在白子画的寝殿门口，身形颤抖，容色苍白，一看便知跪了很久。但她怎么能不跪呢？她不能原谅自己啊！

“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心魔深重也不会着了单春秋的道，更不会害得师父变成这个样子！”

“他可是白子画啊！”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些年，如果不是白子画扶持，她何德何能坐稳蜀山掌门？若不是他，当年，只怕她也早就死在了梦魔云澹手里，又如何洗髓易经，修炼七绝谱？弹奏流光琴？

她一个生来不详的孤女，时至今日竟成了仙门翘楚。说来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纵然平日师父对她颇为严厉，可是她有需要的时候，他又有哪次不是珍之，重之？若不是他的保护，单就生死劫一条，也够她死上千百回了。摩严，夏紫薰，若他们知道这件事，怕是这会儿，她早就在阎王殿喝茶了吧！

从心底涌上来一股无力，她身子不停颤抖，像是马上就要晕过去。

周贞脸色一变，利落的飞身过去接住了她，少女凝视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们之间好像一直是这样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你去看看师父吧！”良久，花千骨别开头，淡淡出声。

花千骨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责怪，然而只一个眼神，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对不起，是我的错……”愧疚涌上心头，于周贞而言，更是恍若凌迟一般。

“对不起？道歉有用吗？还是师姐觉得时至今日，一切还能够重来…？”花千骨怔怔望着她的双眼，唇角因为用力已经咬出了鲜血。她不明白，为什么周继白能如此狠心，哪怕和她在婆娑世界恩爱多年，却能转身令嫁，说忘就忘？

语言有时候，就是如此无力，明明知道结果，却什么都改变不了。此时的周贞，脸色白的难看，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花千骨一瞬不错的看着，突然就讽刺的笑出了声。

呵，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竟然已经沦落到要相互清算恩怨的地步了？

她的眼眸还是那样清亮，那样漂亮。此刻那双水盈盈的眸色神采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沧桑和疲惫。花千骨愣住了，她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阿月了。她的思绪突然就回到了初识那天，那一天，其实原本也没什么不同的。

早起，洗漱，做饭，收拾屋子，下田种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然而就是她生命里那么平凡普通的一天，却遇见了她和锦觅！

她的阿月啊，温暖爱笑，天真纯善，像是阳光般照亮了她死灰的人生。可是她不仅不爱她，心心念念还全都是锦觅。这也就罢了！以为她身死，她吃那么多的苦，一心只想杀了战神为她报仇，可等来的，不过是一封诀别书。

呵，趋利避害，再没有人比她做的更好！

可她自以为是的算计人心，又何尝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或者在她眼里，最重要的，从头到尾只是锦觅罢了。她过去比不上锦觅，如今阿月被战神害得失了记忆，爱的也还不是她。就算迷神香打开了婆娑世界的大门，给了她们一个机会，可是结果呢？她当年一去不回，如今还说忘就忘。

真是可笑啊，她在争什么呢？不管是过去的阿月，还是如今的周继白，心里从头到尾，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但她不甘心，如果阿月最终选择的只是个凡人，又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过去她一无所有，只能任人欺辱。可如今她都是蜀山掌门了，怎么看起来，还是一无所有呢？

如今师父命不久矣，七杀虎视眈眈，她爱的，在意的，全都离她而去。

她究竟拥有什么呢？杀阡陌把她当做琉夏，东方拿她做筹码，师父又被她害成这样，摩严和夏紫薰若是知道真相也不会放过她。

至于阿月，不提也罢！

“我好累，真的好累……”花千骨怔怔的望着天空，呢喃过后心头大痛，竟吐出了一口鲜血，摔在了周贞怀里。

少女的唇角带着血迹，看起来艳丽又凄绝。周贞沉默了，心却一直堕着，像是要堕到尘埃里去。

霓漫天虽然和花千骨关系不同以往，但是毕竟师出同门，自家人再怎么争风吃醋，却也绝不会做出伤害对方和要人性命的事情来。

一声叹息消失不见，她拍了拍周贞的肩膀，温声道“千骨我来照顾，你进去看看师父吧！”

周贞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说什么！

她推开了白子画的寝殿大门，而那个清冷如霜的璧人早就睡下了。也或许，根本就没有醒过！

他很虚弱，以至于睡得很沉，所以她回来，他都没有发现。

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周贞泪流不止，突然就愣住了。

“他师父是谁啊？白衣描似画，横霜染风华的长留上仙啊！”怎么不过月余，一切竟变成这样了？

再也撑不住心里压力，周贞“扑通”一声跪在了白子画床前。

“不肖徒周继白，给师父请安了！”

她多想听听白子画表面冷厉却内在温暖的鼓励，然而，眼前熟睡的男人，脆弱的像是要身化天地。

周贞跪爬了几步，触手可及的就是白子画苍白却俊美的面庞。细心的为他掖了掖被角，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目光满是冷厉和恨意。

“师父，你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那些伤害过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