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篇》中天神殿

飞蓬功高法力无边，白子画又身负封印妖神之重责，他二人虽淹了九重天，但是没有人员伤亡，天帝也不好怪罪。只是罚了二人闭门思过。

白子画“天帝竟然没有责罚我们，我们明明该罚的……？”

飞蓬“我们该罚，却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上仙以为该当如何……？”

白子画“有些事情子画明白，将军更明白。我只是不知道，如果什么都能随心所欲，毫无原则底线。这样的六界，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飞蓬“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你心里，不是吗……？”留下了这句话，他提起镇妖剑翩然而去，依然是那么桀骜不驯，清冷孤高。

而白子画，回身静静的忘了一眼九霄云殿。在他冷淡如霜的眼眸中，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白子画“难道这上千年来，真的是我错了吗……？”

然而这个问题，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给他答案。

紫方云宫

荼姚“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怎么可能会跑了……？”

穗禾“飞蓬将军和长留上仙一战破了姨母您步下的结界。等穗禾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请姨母降罪……”

荼姚她看了一眼跪地的穗禾，叹了口气，亲自把她扶了起来，拉她坐到了位子上:“我罚你有什么用呢？事到如今，只有赶紧把情魄找回来才是正事……”

穗禾“姨母，穗禾只怕，万一情魄找到了洛湘女君，那我们……”她眉头紧锁，心中有些惶恐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慢慢失去控制。

“慌什么？你以为洛湘女君很风光吗？当年天帝和水神为了救那个贱人，不惜以上神血脉启动失却之阵以命换命，逼的风神险些覆灭神界。”

“然而没人知道，为了不让润玉同她结亲，为了那个贱人永远身死道消，本座在那阵中动了手脚。我抽了她的情魄锁在太阴星近万年，至今还有天帝和水神替本座背锅，这是笔多划算的买卖……”

穗禾“姨母，若是天帝知道了？”

荼姚“他不会知道，我也永远不会给他知道的机会。这个棋子，本座留着可有大用呢……”荼姚眼尾锋利，眸中早已不复少时的单纯。她的廉晁以及整个少女时代，都永远死在了那次天魔大战！

而没有情魄之人，注定一生孤寡，为了不让夜神得到洛湘女君的势力从而威胁旭凤的地位，她竟然敢做下这种事情。荼姚不会不知道，万一东窗事发，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也难怪那日在九霄云殿，她几乎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

穗禾“姨母，情魄同本尊是有心灵感应的，只怕瞒不住，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荼姚“搜，派信得过的暗卫给我找，她一定跑不远。就算把这六界给我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找到情魄……！”

穗禾“是……”

荼姚“穗儿，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告诉我，你会尽力的，对吗……？”她安抚的拍了拍穗禾的手“等找到情魄，我就安排旭凤同你成亲，等他以后继承天帝，你就是天后了。成败在此一举，切记不要分心……”

穗禾听到荼姚的话，她稳了下心神，冷绝道：“姨母放心，穗禾一定会找到她，绝不会让她坏了我的好事……”

白帝城 中天神殿

柏麟“战神，你知罪吗……？”白帝坐在威武庄严的王座之上，眉目冷淡幽暗，深不见底，他静静的看着王座之下的战神，他一生最得意的作品。

战神“我不认为自己有罪……”她目光沉定，似乎同廉贞一样没什么情绪起伏，包括此刻这句看起来像辩解的话，说的也依旧那么生硬。

柏麟“可你差点杀了南天圣尊……”

战神战神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讥笑，道：“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

柏麟“你……”柏麟气的浑身发抖，望着她良久，竟也觉得陌生和无措起来，“战神，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记得你以前……？”不知想起了什么，白帝突然又止住了话头。

战神“以前？我从来不知过去为何？只记得我从有记忆那天起就来到了天界以你为尊，甚至还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刽子手……”

柏麟“哦？你怪我……？”白帝眼眸微微闪了闪，眸中冷厉如电，似宝剑如鞘，雷云皱起，令人不寒而栗。

战神“难道不该吗……？”

战神不待柏麟再说什么，战神眸带疲累的开口质问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讨厌战争，讨厌鲜血，可是这几千年来，你有哪一次放过我吗？……”

柏麟“身为天界之人，自该为天界效力。战神，你最近怎么了，竟然变得有些奇怪？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白帝若有若无的试探，他静静的望着战神，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战神想起自己刚藏起来的小丫头，以她对柏麟的了解，事情怕是不妙。第一次，她学会了说谎，学会了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你关心我吗？原来快要成亲的白帝，还有心情关心我……？”

闻言，柏麟不知想起了什么，眸中的戒备微微放下，他终于离开了那个王座，一步一步的走下了神台。望着战神的眼睛，他唇角微微勾起，然而双眸却依旧没有温度，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神情中似带着些许安抚。

柏麟“你已经是战神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人都惧怕你的力量。而你是我最得意的手下，没有你，我便少了一条左膀右臂。所以你不可以有事，更不可以背叛我。你要好好活着，替我杀尽天下妖魔，屠尽血海修罗……”

战神战神回望了他一眼，似乎很想看清楚那里有什么！然而除了幽暗，便是迷雾，她什么都看不清。良久，她涩涩的开口:“我会做到的，没有事，我先回去了……”

柏麟“马上就要兵发忘川了，你要记得，你是战神，天界的战神，不可以对任何妖魔鬼怪心慈手软，明白吗……？”

战神“你每一天都在重复，不觉得累吗……”

柏麟“可我每一天重复，你真的有记在心里吗……”

战神“难道我没有把你记在心里吗……”

柏麟这一刻，柏麟沉默了……

战神战神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悲哀。“我是真的讨厌鲜血，此次战争结束后，我愿卸甲归田，还盼白帝另请高明吧……”

战神“哦，对了。还请白帝帮我告诉南天圣尊，这次只是废了他的功力小惩大诫，他若是再敢欺负我的人，我便让他生生世世，永远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闻言，柏麟突然觉得好累！

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理会这数不清的恩怨算计？还要在事发之后，为这些逆臣安抚善后！

纵然他的无情道练的再好，可抽痛的心口提醒着他那日炎阳殿发生的种种，也依然提醒着他过去的年少轻狂，以及那些早已随风逝去的隐秘过往！

然而这条路，他早就回不了头了！

命运对他何其残忍，残忍到，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柏麟他摆了摆手，略带些疲惫的说着：“罢了，此事既过去就算了，本座也不想再多做追究，卸甲归田之事，以后休要再提……”

战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不待她说话，一相貌英俊的男子快步跑了进来，举动间慌慌张张，瞬间打乱了中天神殿的节奏。

腾蛇“帝君，帝君你快去看看，他来了，他来看你了……”

柏麟“他？”是他吗？能让腾蛇如此激动的，难道真的是他？

意识到有可能是他，柏麟的双手微微攥紧，胸口略带几分不同寻常的起伏。此刻，这位少年帝王眸中闪过疑惑，期待，和一丝不敢置信的戒备。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还踏足白帝城，明明他们兄弟之间，早就回不去了！

是啊，早就回不去了！

是他如何？不是又如何？

回忆在梦中对他反复折磨，也让他的心在日复一日变得越发冷硬！

柏麟他正了正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往日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快到方才那丝隐秘的期待从未出现过。“腾蛇，好歹你也是上古神兽，这般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怎么回事，你今日最好给本座说个明白……”

腾蛇望着白帝冷漠森然的眼神，腾蛇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下，磕绊的回答道：“帝，帝君，是，是……”

战神战神从来没有什么好耐性，见此她眉目更冷，握紧了手里的定坤后，一把拽过腾蛇的衣领，神情更是显而易见的不爽：“腾蛇，你最好说清楚，耽误我的事情，小心本神废了你……”

北辰“呵，战神马上要兵发忘川了，何必这么大的火气？还是让本座来说吧……”

一道极为好听又略带磁性的叫喊声传入了中天神殿，有道是人未至声先到，战神在这时也松开了腾蛇，同白帝一起看向神殿的入口。

那是怎样的声音呢？战神无法形容，她从未听过那样好听的声音。好听到让人想哭。而那样美好的人儿，皎皎君子，瑶台神貌，只要站在那里，便已经自成风景，清雅绝伦。

实在是美到让她都觉得自惭形秽……

战神和腾蛇对视一眼后，莫名就低下了头。

“竟然是你……？”白帝神色微冷，看起来颇有些忌惮此人。

北辰“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北辰星眸微动，周身气场依旧摄人心魂。他凝望着欺霜胜雪，凛然如松的白帝，那一瞬间，他竟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腾蛇左右打量了一下，似是知道些什么，他不敢再说话，难得有眼色的拉走了战神。当然，战神冷哼一声，甩开袖子转身就走，对他所作所为并不领情，临走时，更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分给过。这副作态，气的腾蛇牙关紧咬，七窍生烟，若不是顾忌着场合不对，只怕这一场大战是少不了的……

直到腾蛇和战神的身影远去不见，殿内只剩他二人，空寂的大殿此时静的可怕。见北辰依旧呆在原地，还是柏麟先出声讥讽道：“多年不见故人，如今北帝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啊……”

北辰北辰闻言，温软的唇瓣带着丝笑意，方才僵硬的身躯终于有了丝生气。“白帝啊白帝，三千年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柏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柏麟紧闭双眸，再抬眼，眸中已经毫无波澜，他负手而立，神色淡淡的勾唇道：“本座可没时间跟你叙旧，你来此何为，直说吧……”

他没有放过柏麟脸上的任何表情，望着他冰冷无波的眼眸，北辰似乎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他的眼睛，好像不是这样。那个时候，他总是温雅的笑着，露出两个甚为可爱的酒窝。而如今，那副憨态，已经难得一见了……

不知为何，原本要说的话突然就哽在了心头，他的掌心因为用力也已经隐隐泛红。呵，素来淡漠的北辰帝君，其实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潇洒。

北辰良久，他才开口似是而非的说着：“你这无情道练的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柏麟“你还有脸提？北辰，当初若不是你诱骗于我，我怎会练这孤寡一生的功夫？时至今日，你还敢来白帝城找死吗……”

北辰“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可没有逼你，我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是啊，你没有逼我，是我自己选的……”柏麟口中喃喃自语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仿佛抽干了身上的力气。他重新走回桌前，粗鲁的拂开了桌子上的奏章，直到露出一截画卷。他指尖微颤，轻抚画中女子的秀美脸庞，难得闪过一丝情愫。

“你竟然还敢动情，这夜夜被伯蚁噬心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他同样走到桌前，望着画中女子，眼中柔和下来，语气却仍旧尖刻锋利。

柏麟“北辰，三千年了，若今日只是来奚落我，大可不必……”

北辰“本座可没那闲工夫，听闻你战神座下有一医官名曰亭奴，我身子不爽，借我用几天……”北辰垂眸，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区区一个医官，你要他何用？”闻言，柏麟有些讶异的同时也突然担忧起来，担忧他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能因为这点小事亲自开口讨要。

北辰别过了头，刻意回避了他话里的打探：“怎么，本座孤寂了十几万载，听闻鲛人族生来俊美，可自行分化男女之身，难道，还不许我有些别的想法吗……？”

“你真是越来越荒唐了……”柏麟眸中复杂闪过，他为帝多年，哪能不知道北辰并没说实话。但是再如何，他们幼时相交，实在太了解对方了！北辰，总是不会真的害了他的。既如此，这些小事，便也都随了他吧！

“罢了，北辰，你我之间若能有一个得偿所愿也是好事一桩，我此生福薄，命中注定孑然一身，若是他愿意，就随你去吧……”

“我只一句，他终究是我白帝城的人，不论何时，我不许你勉强他做些他不愿意的事情，这是我的底线……”因为我，不想和你开战，更不想和你动手。

当然那句话，以他的骄傲，永远也不会说出口……

北辰似乎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过往的悔恨突然涌上心口反复折磨他。北辰胸口起伏了片刻，鼓起勇气，有些磕绊的开口解释道：“柏麟，当年，其实我……”

“别跟我提当年，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当年……”

北辰“我……”

柏麟“你走吧，路是我自己选的，自然跪着也要走完。本座如今权倾天下，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给我滚……”柏麟别开了头，通红的双眼隐约有一丝水光划过，他终究是骄傲的，骄傲到不愿让任何人看穿他的脆弱。

北辰没有生气，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往事，难得的没有反驳。快要走出中天神殿的时候，他鬼使神差般的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落寞孤寂的身影。

日升月落 ，长夜漫漫，他又该用何种方式来消解孤独呢？他当年自以为是的做法，又真的正确吗？

孤独如影随形，如鬼魅一般纠缠着六界众生，没有谁能真正超脱六界之外，柏麟可怜，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