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我的同桌

那年我高一，17岁，这是一个青春又懵懂的年龄，当新学期开学，班主任给我们安排座位的时候，我一心期盼着能和自己的死党坐一块儿，但是当他们都一个个和别人坐在一起后，我的心越来越焦急，到最后我居然被安排一个人坐。

这也不赖，对吧，我这样想着，班主任突然说：还有一位新转来的女同学，就坐在那里，他指了指我旁边的空位置。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我的同桌还没有来，听说好像是因为家里比较困难，学费还没有凑齐，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我心里竟然有点期盼，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女孩？ 到了第四天早自习，班主任带进来一名女孩，个子小小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五官很精致，仿佛就是用画笔画上去的，很漂亮，而且那脸颊红彤彤的，让我不由的想起了书上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我看着心里在砰砰跳。

班主任交代了几句后，她朝着我这边走过来，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了，就那么一刹那，我的脸就红到了脖子根那里。

下课后，几个死党连忙把我拉到了走廊上，“你有没有发现你同桌身上有一种……” “有一种什么？”我疑惑的问道。有人在边上插嘴说道：很臭的味道呀

我有点不理解的挠挠头，有人立刻笑道：你不会只顾着她，忘了闻了吧？

突然有人喊道：我知道了，我想起这种味道了，那叫狐臭。

这么大声一叫，把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我们这才注意到，那女孩正看着我们，大家都知趣的解散了，而我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接下来上课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她会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可千万别以为我在嘲笑她呀。说实话，我真的闻不出她身上有什么怪味，我从小就有鼻炎，鼻子不太好使，即使她真的有什么怪味儿，可她长得那么漂亮，要是因为这误会了我，可怎么办呢？

一直胡思乱想着，我感到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撞了下，她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谢谢你的鼻子。我终于松了口气，可是她是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些呢？

我感觉我的同桌是个很神奇的人，她英语一塌糊涂，可是语文课却出奇的好，而且往往有惊人的回答，有一次老师叫我们去记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的中心思想，说此委婉的表达了作宦途失意的苦闷，她却反驳说苏轼没有要表达这层意思，他就是因为闲而感到快乐，老师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她答不上来，老师说那就这么按照这么记，她说是张怀民跟我说的，对于这样的狡辩，真的让我们感到很吃惊，因为我当时流行的词来形容她就是“断电”，而且她的家庭也很神秘，从来没人见过她的父母，谁也不知道她家在什么地方？据说有人看见她背着书包消失在北边的树林，那里是一片坟地，晚上还传出狼的吼叫。

一个星期六的早上，我在家里听到外面很响的狗叫，走出去看，原来是她来了，她在门口看着被链子拴住的狗，始终不敢向前一步，我过去问她，原来是她的作业本找不到了，估计是在我这里，我呵斥那只疯叫的狗，请她到家里坐会儿，然后到书包里真找到了她的作业本，我有点尴尬，她拿了本子要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说能问你一些语文题目吗？她回答道：可以啊！

我感觉自己的脸热的发烫，低着头，希望她没看出我的窘态，接下来她给我讲了一些题目，拿着笔完整要在我的书上一边指一边说，而我始终挺直的身体，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不敢凑过去，就这样听了分钟，把题目做完了，我想了想说：你很怕狗吗？然后她说：是的，你家的狗，很凶。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继续说，我觉得你胆子还是蛮大的，他们说你们家就在北面的树林边，我从来不敢去那里，她没有回答。我担心自己提的不该提的话，可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就开不了口了，就这样了一会，她说其实我家条件不好，现在租房子住那边的价钱比较便宜，所以…好了，我该回去了。

把她送到门口，心里砰砰直跳的，也不知道是谁看见了。星期一的时候，班里好多人都知道她到我家去过一次，就有了些谣言，我听到这些，嘴上跟他们集体狡辩，心里都是有一丝甜丝丝的，看她不理不睬，全然当没听见，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放学后我们留下来做值日，我说他们胡说的，别放心上。她回答道：嗯嗯，我知道，没事的。我们一起打扫完教室，又去操场司令台下面的小屋里整理体育器材，快好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大喊一声：你们慢慢呆着吧，接着是一笑声，出去时却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带上了，我使劲敲门，已经没有回应了。

我们被锁在了里面，我对她说，找找还能从什么地方出去，这是一间小屋子，其实相当于一个地下室，有一扇门，还有两扇窗户，那两扇窗户的玻璃是没有的，从里面是可以爬出去的，可是它们离地面比较高，而且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垫的，所以我试了几次后也没有成功，这时我又想起今天早上父母对我说他们要做客去，心里就焦急起来，我只好问她的父母能不能来？

他们…也来不了…她回答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声音像落地的灰尘不再活跃，夏天的晚上，月亮上来了，他把外面书屋的轮廓描写在地板上，就在我们的脚边停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大概就是描述这样一副景象吧。

我说还记得《记承天寺夜游》时你的回答吗？你真的很搞笑唉

“没有啊，张怀民是这么告诉我的，她说他们那晚很开心，两个人还一起喝了酒，根本没想什么宧途，他还说，现在的老师讲文章时，非要与政治还有什么封建社会联系在一起，其实是不必”。

我忍不住笑了，说你这是在借别人的口骂老师吧！

聊着聊着，我觉得自己的话溜了，也敢正视着和她说话了，月光从窗户里流淌着来来，在她的脸庞上照出一张秀气的脸，尤其是那两只眼睛，在夜里像宝石一样闪亮，突然，她脸色一变，说有危险！我吓了一跳，可看着四周没感到有什么，她说她闻到了一股狼的味道，我知道自己的鼻子不灵，当我听说过学校养猪场里的猪被狼吃掉，我的事情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了，过了几分钟，外面真有动静。

突然，一个狼的头从窗户里探出来，嘴巴露出尖锐的牙齿，那两只眼睛在夜里闪闪发光，投射出邪恶的眼神，身体被窗户卡着 所以暂时还进不来，我看见橱里有几个垒球，就使劲朝它扔，它把头缩了回去，我想这时候我应该表现的勇敢些，她显得很紧张，说狼是群体性动物，它会叫同伴来的，那窗框很松，到那时候，我们只能等死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外面的狼引开。看我听不明白，她补充道：我去。我更迷惑了：他有办法出去吗？她说：其实我跟你不是同类人。

我想：难道她一直觉得作为一个外地生不能融入到我们这个集体中来吗？其实我们根本不在意这些，就算她的言行很怪，她身上有味道，但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我想把这些话说给她，她却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心里话。真的知道吗？她回答的是的，我可以看到人的心思，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都知道。“我现在心里想什么你知道吗？”她的脸一红，说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出来的，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那你跟老师说的也是真的吗？“是的，顺便说一句，有时候老是问我问题，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没有答案的”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完全被她弄糊涂了，一方面她本来就是个经常断电的人，说这些怪话到还是正常的，可是另一方面，她说的话好像真的一样，尤其是她脸红的一刹那，我的脸也感到发烫，因为她完全猜中我的心思，“闭上眼” “为什么？” 她说道“因为我不想你看见我变化后的样子。”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闭上了眼睛，可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偷偷的睁开眼，见到我看见一只白色的狐狸，纵身一跃，跳到了窗台上，她回头，我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而这次我没有躲开，紧紧地盯着她看，我看见她离开，随后听见狼的嚎叫，在很远的地方。

想起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地下室呆了一夜，我一直在想，她会法术应该不会有事吧？第二天早上有个早来同学替我开了门，我匆匆的跑进教室，然后一直坐着，一直等，一直等早自习到了明天过去，她始终没有出现，过了几天，我听说有人在北边的树林里捡到了一段白色的狐狸尾巴，我一心跟着一跳，她不会有事吧？可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多少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我那位做了一个学期不到的同桌，而且每次看见那些有点断电的言行古怪的女孩子，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她，我会想，该不会是她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