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千年重现堪悲泣【十一】

她知道儿子性格要强傲，绝不会示弱人前，之前屡次受伤再怎么不济也要掩饰，不肯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吐血的样子，而如今嘴角蜿蜒的血迹，竟是遏制不住，显然已经伤重无力。见他苍白冷俊的脸容，衬得血色愈发鲜艳，仿佛皑雪孤梅，寒冬中任由那一天一地的萧杀肆虐。

瑶姬看到众人完全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击袭来，而杨戬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别说抵挡，就是移动都倍觉困难。“二郎”瑶姬的心如同被撕扯一般，惊呼一声“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给我滚开”她晃身挡在了儿子身前。

可惜……这一击穿过瑶姬，眼看着就要落到杨戬身上。若是这一击落在他的身上会怎么样？瑶姬惊恐的睁大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横地里窜出一条黑影，哮天犬挡在杨戬身前，竟是要替主人接下了这一记。

竟然是哮天犬？瑶姬倏然松一口气，当真是一条好狗。转而又担忧起来，哮天犬的法力不高，哪受得住这六人合力？以儿子的性格，若是哮天犬真的因此丧命，儿子怕是不会原谅他自己。

杨戬见到挡在自己身前的是哮天犬时大惊，不及多想，贴住他背，刚刚凝聚的法力全数往他身上灌去，才输了一半，那一击已到面前，两人一起向后跌去，直撞到山石才停住。杨戬在石壁上靠定身子，顾不得自己伤势又重了一层，扶住哮天犬，半是感动半是惊讶：“哮天犬……”

儿子眼中的惊讶以及感动，瑶姬看的心酸，竟然以为他不配别人对他好吗？面前的画面还在继续，眼见得哮天犬被打的鲜血狂喷却还是死命的护着主人，瑶姬惨然，“你们还要怎么样？还没完吗？”

【不要杀我的主人！】哮天犬不顾自己的伤拦在杨戬身前大叫。

低笑着看着画面之中还不依不饶的众人“呵……竟然还不如一条狗！”

其他人看着死死护着杨戬的哮天犬，不语却是心颤。哮天犬是唯一至始至终陪着他的狗，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一条狗。不如啊！

【这一切都是王母娘娘的命令，如果不杀你，她就会撤了我主人。】

原本害怕这条狗会因为自己而泄露心中的谋划，听到哮天犬这样说的杨戬略微的放心，心神一松，顿时感到伤势沉重，又听哮天犬说到王母逼迫，心中酸楚。

瑶姬隔着水镜看着儿子身形后靠，双目微合，面上是难得流露的辛酸。她张开双臂想抱抱他，却又颓然的放下手臂，现在又有何用？

画面中龙八不依不饶愤怒的一击以及哮天犬苦苦的哀求，儿子这时候竟然还在走神，不知在思索什么，一定还是因为沉香。

【八太子，我求求你，饶了我的主人吧，八太子，饶了我的主人，我求求你……】

【哮天犬愿意代主人一死。】

【滚开！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杨戬今天非死不可！】

儿子是何等的心高气傲，这几人如此是当真把他看作了俎上的鱼肉了？瑶姬心中恼恨，瞥一眼旁边同样看着的众人。

愧疚，后悔又有什么用？只能恨自己。

再看杨戬，果然，那傲气，即使是死也不能落了下风。他想挣起身，但连日的劳累奔波让他再也无力起身。他身子伏下，一阵低咳，强咽下再次涌出的血，又无力地仰在石上，闭上了双目。

“戬儿，二郎……”瑶姬颤抖着手轻轻拂过儿子的嘴角，温热的血烫的她的指尖蓦然缩回，心中一阵阵的紧缩。

“二哥，二哥……”三圣母攥紧衣袖，面露惊恐悲哀，现在是没事，想到后来，就是不能自抑的心痛。她喃喃自语，似是询问，抑或是在安慰自己“二哥不会有事的，对，二哥，我一定会你好的”

画面中哮天犬还在苦苦哀求，就连河边，金锁也翻了出来。

沉香衣袖下的手紧握，小河边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初见舅舅的一幕，那个白衣翩然的男子，那个倏忽而至的天神，这样清冷的人，他的微笑却那样明亮，他的关怀却那样明显，送自己金锁，是这辈子都不会忘也忘不掉，而自己并没有珍惜，就像母亲一样……看到旁边被小玉扶着的泪流满面的母亲，沉香垂眸，掩去目中的沉痛，以后啊……娘，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补偿的机会了，活在虚假之中的你若是知道真相……不知会？呵，沉香苦涩的一笑，这也许就是我们的罪，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一辈子啊，神仙的一辈子！

金锁……呵！最后悔的事就是当着舅舅的面扔掉的那一刻，永远忘不掉舅舅目中压抑的心碎。

画面中还在进行，【还有，害三圣母的不是我主人，是天条，是天规！】

【我主人只是按律行事而已，我求求你们了，如果要报仇的话杀我好了，我哮天犬愿意代他一死，我求求你们了！】

杨戬原伏在石上不语，只是尽力凝聚法力，以待一搏，不料哮天犬如此举动。哮天犬，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怎么可以向他们求饶！话不能多说，伸手去拉他起来，但伤重无力，哮天犬又使上了浑身的力，竟是拉不动。哮天犬明白主人想法，但他不管，不管。使力挣开了主人，不顾平日里对主人的敬畏，一手向后推去，不让主人拉动自己，苦苦哀求：【现在好了，我主人杀了不你们了，他完不成任务了，他也当不成什么司法天神了，对你们，不会构成任何威胁了。放过他好吧，放过他好吗？】

“呵”她的儿子就在这里被人讨论如何处置，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接受？原本对猪八戒还有一丝丝好感，可听到接下来的话她的心沉了下去。竟然让丁香打他一拳？杨戬现在的状况，如何能？

接下来哮天犬也知道杨戬的状况，它不顾及自己坚持要为自己的主人挡下这一击，即使是死也不退却。

瑶姬咬紧牙关，眼看着丁香一拳打出，只见到镜中景物急速变幻，根本看不清楚，只听到扑扑几响，镜面景物停住，这才看清，杨戬一身铠甲已尽数崩去，露出一身白色衣衫，从半空落下，撞断几根树枝，重重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