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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情谊

深宫录

“主上真的这么说?”慈庆殿,大妃拨弄着香炉里的沉香,沉静说道,目光望着炉中香屑,若有所思。

“是的。”崔尚宫低眉敛目,审慎答道。

“主上说这话时,是看着具尚宫说的?”大妃搅动香炉中灰色的香灰与香屑,静静问道。语气中却没有疑问的意思,而是充满肯定。

“是。”

“看样子,主上对这孩子,也不是没有一点在意。”大妃微微嗤笑:“到底是年轻人,就是有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愿白白地找一个毫无兴趣的女孩子来骗着用。现今倒是强上他的父亲盛年些许。”

崔尚宫和缓劝道:“先王已然故去这些年了。娘娘大可不必再为昔年之事介怀。”

“自然是早就不介怀了,不然岂不是早就被人踩得连渣都不剩了。”大妃把香炉往旁边的小案上一放,微微冷笑:“先王当年运筹帷幄,多少筹谋。若不是当年他的算计,嘉康翁主就是与敬嫔情谊不薄,又怎会至今都不愿多回王宫?”

“娘娘言重了。”崔尚宫劝解道。随即略带踌躇:“说来,宁嫔娘娘也是明白人。具尚宫不过似是而非地一点,她就能立刻理清后头的一切利害,得知真相后还能如此快地走出来。如此看来,宁嫔也不是一个脆弱之人。倒是不如相貌那般如华嫔金氏那般相像。”

“人与人之间,自然各自缘法不同。”大妃一推香炉,身体微微向后倾倒:“宁嫔是宁嫔,不是华嫔也不是别人。又怎能和他人同等而语?”

嘉华堂,妍伊抱着怀里的懿华翁主,轻声哼着歌谣拍哄她入睡。一旁的玉壶看着小翁主恬静的睡颜,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娘娘,你看小翁主这睡着了嘴还在嘟着往外吹气呢。这肤色也白,睫毛长得像蝴蝶的翅膀,还在微微地扇动着,看得玉壶都恍惚了,真不知道这是闻着了那朵花的香气呢。”

妍伊笑笑不语,轻轻晃着懿华小小的身躯,柔声说道:“蕴宜自小就这样又乖巧又可爱,我还真不知道,将来大了,我要怎样做,才能对得起她。说来这是我第一次带孩子,到底也不知道如何教养她,才是对她最好的馈赠。”

玉壶笑吟吟道:“需得多仔细呢?宫里有的是乳娘和尚宫们,上头还有主上和大妃娘娘,小翁主的教养还需要娘娘费多少心思?”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不妥,连忙找补道:“自然,娘娘爱女之心如此诚挚,上天知道了,自然会给小翁主安排最好的。娘娘大可宽心。是好是坏,上天可是帮人思量着呢。”

妍伊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淡如山岚:“上天只怕忙的很,无暇顾及咱们人间的事儿。天下哪个做娘的对孩子心意不诚了。可孩子的造化不也是有好有坏?说到底也还是咱们尽人事,来得重要。在天面前,咱们又算得了什么?”

玉壶知她心里有结,怕是还未曾完全断了对主上的意思,总还有些在意。便不再提及这些,转而转了话题:“小翁主出生,董内人和洪内人虽然不便前来看望,却也悄悄托玉壶给娘娘带了些养育小翁主的饮食注意和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娘娘要不要看看?”

提到楚熙和紫淑,妍伊顿时来了精神,脸上的神色比方才亮堂了不少,眉眼也生动起来:“我却也浑忘了,近日忙着蕴宜的事儿,倒不及问候她们,倒是险些辜负了她们的一番心意。”便将懿华交与抚养的乳母,对玉壶说道:“却取来看看吧。想来定是费了不少心神。”玉壶见她眉宇之间似乎从晚冬到了早春,甚是明丽,也是心中宽怀,遂答应着去取了东西来。主仆二人自在屋中看那些物事。

交泰殿里炭火烧的暖融,驱走了冬春之交时的寒气。这样的暖和,正适合了未满周岁的婴孩的爬和扶墙站立。赵慈坐在案前翻着元日以来的账目,眼角的余光轻轻扫向一旁在褥子上一步一步爬动着的敬福公主,端的一派平静柔和,如同一幅意态妍趣的静态淑女图。一旁跪坐伺候的致密内人福喜则恭敬地保持着一贯的姿态,在一旁看着敬福小心而好奇地探索,爬着看着,乌亮亮的眼眸安静却精神地在褥子上方四处扫着。

翻过一页账目,仔细看着上面的明细,方才看了一列,就听得门扉轻响,叶尚宫推开门躬身进入,身后的门也随着她的闪入缓缓关闭:“娘娘,小人不辱使命,已然办妥娘娘所需,同膳房讲明了公主殿下今日适宜的膳食。”探头直接身来却刚好碰上敬福公主爬至赵慈的小几旁,伸手抓着几腿,咿咿呀呀地哼着试图站起来,不由得眉头一皱,却是立时沉下脸来:“娘娘正在明账目,怎能让公主娘娘此时抓着娘娘的桌几腿?福喜,你是怎么伺候娘娘的?”

福喜被她严厉的目光惊得一缩,霎时埋下了头:“是小人做事不周。”

叶尚宫眉头拧起,没有停下对她的训斥:“如今却是什么时候?!怎能把褥子堂而皇之地铺在这中央?还由着公主在其上匍匐,如此不合规矩!若是宫中贵人在此时来访,这副景象如何说得过去?姚内人还当这是在兵曹判书府吗!”

赵慈微微蹙眉,柔柔开口道:“叶尚宫何须如此疾言厉色,念瑗正是年幼顽皮的时候,年纪大些喜爱爬站也本是常事,这冬春之时地上凉以褥子铺地并不曾有错。福喜也不过照我的意思行事罢了。”

“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岂能不知晓其中的分寸?”叶尚宫对着赵慈恭敬有加,转头却是继续厉声训斥福喜:“纵是娘娘仁厚,你作为致密内人,如何能不知分寸?规矩就是规矩,岂能因为人随意的天性而肆意改动?在宫里就需得注意法度!”

一语方毕,就听得一把年轻温润的声音响起:“那若是规矩的制定者想要变通又该当如何?”门扉洞开,身着公服的李润大踏步走进殿内,呼出一口来自外头的白气,随之在火盆旁坐下,伸出手来在炉上烤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卡顿。s

叶尚宫立时埋头行礼,身后赵慈和福喜也早在看见李润的那一刻忙不迭地伏下身去行大礼。叶尚宫叩首于地,语气恭敬有加却不肯退让分毫:“主上宽仁,从不肯以常礼拘束于人,可祖上流传下来 的规矩,却从来不可轻易更改。旁的不说,但这上下尊卑,可是万万不可逾越更改的。若是下面的人不受上面约束,肆意犯上,乱了规矩尚不思过,小人纵是区区尚宫,也不能不行使职责之内的本分。”

李润挑眉:“哦?”语气却是沉下来,言语之间温度骤降:“尚宫既然知道自己只是尚宫,尊者在前,不躬省己过反而问责于上,言语之间不尊尊者之意,就不是犯上了吗!”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叶尚宫身形一颤,忙叩头请罪:“小人绝无此意。既是主上所言,小人必然听从,绝无不敬之意。”

李润冷声道:“既然如此,叶尚宫今儿就在外头自省吧,中殿用膳之前,不必进来了。”

此时尚还在元月,殿内不生炭火也是冷得人动手缩脚,更何况是在冰封未化,雪积数寸的室外。即使铺着席子,那寒气也是直钻膝盖,久些时日,怕也是寒气入骨。叶尚宫已然三十有余,不算年轻,如此这般,竟是毫不在意她是否会落下腿疾和寒症。且这交泰殿前来来往往,她一个中殿致密尚宫在此罚跪,怕是今后也将颜面尽失。日后再难立威约束宫人。

赵慈有些不忍:“主上,叶尚宫只是平日里御下严整惯了,对于规矩拘泥过死,并非有意犯上。罚些俸禄便也罢了,这自省就不必了吧。”

李润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只是对着赵慈时语气比对叶尚宫有了些许缓和:“中殿心慈顾念宫人颜面自然是她们的福气,只是事分轻重,许多事情,也不是一味宽纵就能让一些不知轻重肆意指论尊者言行的人知晓她们的本分与分寸!”转头对叶尚宫时言语之间寒气不减:“出去吧,中殿和公主何时用膳,就何时起来。”

眼看着素来温和的李润如今动气,竟是毫不容情,赵慈也不便再求情,遂也只由着叶尚宫出去了。幸而如今离下一次用膳所剩时间也不算太长,想来不到半个时辰左右,叶尚宫便能结束自省。若是事后及时允她回去歇息,想来也能挽回一二。

“主上今儿怎的想到来交泰殿?是想看看念瑗吗?”待到李润逗完了敬福,仔细看了她的状况后,赵慈恭谨问道。在她的印象中,李润和她之间除了王与王妃之间的义务,便再无其他。他对她如此,她对他也是如此。二人之间除了宫务和念瑗,子嗣,再无其他可谈可相处的话题和由头。在赵慈看来,她与李润之间,也不过如同点卯一般,从来不剩什么别的东西。与李润在一块反倒不如和景月在一起一般轻松自在。

赵慈公事公办,李润也毫不迂回避讳:“朝臣的议论,你也有所耳闻吧。”话说到这儿,意思也很明白。朝上近来关注最多的,无外乎中殿何时生下世子。而真正关注这件事的,也只有中殿的母家丰穰赵门。在这个中殿去世其他名门望族只会高兴得张罗自家女儿成为下一任中殿的国朝,除了自家人,谁会最愿意中殿的位置稳固,能生下国之继承人呢?

“那么,宁嫔呢?”赵慈缓缓问道,如果真要这样的话,那么他为之屡屡破例的宁嫔又该如何呢?

“孤自有这么做的理由。”回答模棱两可,等于没有任何回答。赵慈知道,她是问不出什么了。

深宫之中,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事物,只有变化,才是永远的旋律。也许你以为,你能预测你的未来,却不知未来从来不在任何人的预料之中。也许最可靠的永远不是来自异性的情感,最让你安心的,反而可能是来自同性之间的情谊和相惜。尽管它也会随时间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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