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代价（会员加更）

雕栏玉砌，屋内地底皆由白玉铺成，陈设无一不精致，梨木雕花的拔步床边悬挂着金纱罗幔帐，帐上遍绣海棠花，一旁的鱼嘴铜炉中散发着袅袅清香。

玄夜轻颤着睫羽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四周的景象，以及他身上干净的纯白中衣，顿时他就陷入了短暂地愣神，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帝尊会在他被上古魔蛟重伤后突然出现，然后对他痛下杀手，这是他始料不及之事，但后面发生的一切却是他有意为之。

　　他就是在赌，倘若他以异常惨烈的方式死在阮棠的面前，她会不会被他所打动，为他落下一滴泪。

　　甚至他都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等他死后，他会凭借转息轮带着记忆转生，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再次出现在阮棠的身边。

　　之所以这般筹谋，也只是因为他不想再做阮棠可有可无的徒弟，也不想做什么六界之主，他只想做她生生世世的夫君。

　　可他没想到，阮棠竟然会出手救他。

　　“醒了？”

　　随着一阵走动间环佩碰撞的轻微声响，一道清冷的女声在玄夜的耳边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尊，你的头发……”

　　玄夜循声望去，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阮棠那一头银发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闻言，阮棠语气淡淡地说道：“无碍，不过是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罢了。”

　　她的真身乃是白龙，因此她的头发其实本身就是银白色，而非黑色，不过这些也没必要告诉玄夜。

　　“师姐!”

染青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进房间，她看见床上的玄夜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非要逞强，师姐也不会为了救你，耗费了万年的修为，还搭上了一滴精血修复你破损的心脏，如此又怎会无碍!”

　　“师尊，染青师叔说的都是真的吗？”玄夜眼眶瞬间泛起了一圈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是真的没想到阮棠会这么在意他的生死。

　　要是早一点知晓此事会连累到阮棠，他又怎会想出那般偏激的方式，触动她的内心。

　　对上玄夜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眸，阮棠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逆天而行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吾也不例外。”

　　“对不起，师尊，都是我害了你。”

　　玄夜哑着嗓音哭，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反反复复好似就会那两句话：“师尊，对不起……”

　　“这全都是我的错。”

　　阮棠看着玄夜愧疚的样子，他情绪崩塌的声音再清楚不过地传入她耳中，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这间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分外难过。

连站在一旁的染青都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没再继续说什么责怪玄夜的话语：“你也不必如此，我刚才也就是夸大其词，想要吓吓你而已，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重，师姐乃是上古神族，一万年修为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真的吗？”玄夜没看出言解释的染青，他固执地盯着眼前的阮棠，声线暗哑，随着眨眼的动作，那纤长的睫毛在他脸上刷出了泪痕，颇有几分像一只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小狗。

　　阮棠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师姐，我先去处理天规一事。”染青第一次看见似玄夜这般心机深沉之人痛苦到落泪，她只觉得如坐针毡，多待一刻钟，都让她有种负罪感，所以她现在只想赶紧跑路。

　　见阮棠随意摆了摆手，染青才如获重释一般，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师尊，什么天规？”玄夜问道。

“近来有不少仙神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犯下滔天罪孽，因此吾便定下天规，凡是得道成仙者，亦或者是天生神族，皆不可妄动情欲，违者将被押送天刑台剥去神骨仙髓，贬为凡人，永世不得再入上界。”

　　一听阮棠这话，玄夜顿时如遭雷击：“师尊，那只是一小部分人犯了错而已，怎能连累无辜？”

　　玄夜口中的这个无辜很明显指的是他自己。

“为师最后教你一次为神之道。”阮棠淡漠地扫了玄夜一眼，她又继续道：“既然选择了成神这一条路，那便应当彻底摒弃那些不必要的杂念，例如七情六欲。神代表着公正公平，你心中可有大爱，却不能存有小爱，否则你无法做到公正。”

　　“可我不爱天下苍生，我只想爱一人。”玄夜盯着阮棠，眼睛又逐渐升腾起水雾，眼神充满了委屈：“我也不想成神……”

　　“玄夜，当你成为吾的弟子那一刻，你便再无选择的余地。”

阮棠捏住玄夜的下巴，打量着他的神情：“倘若你想以身试天规，吾会亲手将你送上天刑台。”

　　“师尊，徒儿不敢。”

　　玄夜听出了阮棠并非在说笑，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对她的那些心思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