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意识失去得太久，秦蔓刚睁眼时大脑一片混乱，过了好久才猛然清醒。
原来，地狱就是这个样子吗？
“姐姐！”紧接着，是一道透着惊喜的声音。
待这声音的主人走近，秦蔓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人是秦芷。
芷儿怎么也在？芷儿也死了？叛军胜利了？
“不会啊！朝中还有个上官丞相啊！有他在叛军还能赢？”秦蔓心道。
“怎么回事？”秦蔓挠头，冲秦芷道。
从秦芷的叙述中，秦蔓大致捋清了思路——叛军攻城时，秦蔓失踪，大皇女秦萱带禁军平叛，杀退叛军后，仍是寻不到秦蔓的踪迹，秦萱只得临危受命，即位登基。
后来一日秦芷出府时，发现秦蔓倒在府门外，立即通知了秦萱，奈何秦蔓一直昏睡，医官无药可治，一睡睡了三年。
“好吧，活都活了，就好好儿活呗！”秦蔓十分乐观地想。
秦芷眼边早已泛红：“大姐还不知道这事，我立刻派人去通知大姐……”
秦萱是秦蔓的双生姐姐，两人容貌却并不相像，性情亦完全相反——秦蔓活泼顽皮，秦萱温和沉静。她们出生便意味着失去父亲、母亲也很少来探望，只有姐姐对她极为疼爱，陪伴她长大。
“大姐那边我进宫一趟与她说吧……”秦蔓道。
秦芷点头：“这样也行，我叫他们备一辆马车。”
秦芷给了她公主令牌，一路上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大殿。
又见熟悉的宫阙，秦蔓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正一个人站着发呆，却见一人自殿中走出。
那人望见秦蔓时微微一怔，随即不卑不亢道：“给公主请安。”低沉好听的嗓音，很难听出是何情绪。
秦蔓道：“丞相今日突然撞见我，就不意外？”
丞相上官澈，白衣翩翩面如冠玉，是皇都无数姑娘的理想型。再加上其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丞相的位置，恐怕朝中不少大臣也在暗暗拉拢。
上官澈回道：“公主昏睡多年醒来，臣当高兴。”
饶是如此，秦蔓也没见他表露出任何高兴的神色。好歹秦蔓曾经也没少接触他，深知他一贯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她也不至于为此发怒。
秦蔓看见他手里的几本奏折，笑道：“上官丞相日日为国操劳，真是辛苦。”
他作揖：“公主过奖。”
当年叛军攻城，可不见他出谋划策率军抵抗，如今倒开始忧国忧民了，秦蔓心里暗讽。
可人家不乐意替你卖命也正常，无非“大难临头，分道扬镳”八字。况且秦蔓以奢侈贪乐闻名，如今不满丞相之举，倒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上官澈不喜客套，能和她说这么久已是耐性可嘉，秦蔓又随便说了两句，便进了大殿。
秦萱端坐案前，还在批奏折：“又有何要事？”
秦蔓轻声唤道：“姐姐……”
秦萱猛地抬头，冲到秦蔓面前，将她牢牢抱紧：“蔓儿睡醒了……饿不饿……姐姐现在去给你做吃的……”
说罢便要拉着秦蔓去膳房，却又突然停住：“不对，是我太激动了，还没看看蔓儿身体有没有痊愈……医官！传医官！”
秦萱的手始终拉着秦蔓，熟悉的温暖传遍秦蔓全身，眼泪煞时涌出眼眶。
直到医官反复确定了秦蔓无碍，秦萱才松下一口气：“姐姐去给你做吃的。”
秦萱也顾不上什么“女帝亲自下厨不合规矩”之类，只想着要给妹妹做一顿热气腾腾的饭食。
不多时，一盘热腾腾的饺子被端上了桌。
秦蔓最爱秦萱包的饺子，她儿时隔三差五就撒娇求着姐姐给自己包一碗。
秦萱曾经打趣：“怎么连饺子馅都不挑，夹起来就吃。”秦蔓却鼓着腮帮子满足道：“姐姐包的，什么馅都好吃！”
还是曾经的味道，还是曾经的亲人。
秦萱道：“蔓儿回来了，那皇位我一直替你守着，现下也终于可以交给你了。”
“姐姐明知道我坐上皇位以后会是什么样……”秦蔓眨眼道，“我还是做公主好，皇帝这种累人的活儿还是推给姐姐吧。”
“可是……”秦萱还想说什么，秦蔓却道：“姐姐做得很好。”秦萱推辞不过，不再说话。
顿了顿，秦蔓道：“姐姐，那个上官丞相这些年如何？”
秦萱疑惑：“怎么突然提他？他还是那样，很尽职尽责，立了不少大功。”
秦蔓道：“他绝非表面那样简单，他平时再怎么尽职尽责，叛军攻城那日也没有出现，指不定这人是跟叛军一伙的。”
秦蔓顿时笑道：“不会。我已查明叛军是朝中陇西将军一党，陇西将军现早已伏法，丞相与他素来不和，这两人不可能存在勾结。”
沉吟片刻，秦蔓道：“总之，姐姐要多留心丞相，防人之心总是要有的。”
“蔓儿放心，姐姐记住了。”秦萱点头道。
死过一次，秦蔓逐渐生了警惕心，不再轻易相信自己不了解之人，不知算不算得上长进。
殿中书案上还有厚厚一摞奏折，纵使秦蔓再想多叙几句，也不忍拖累姐姐，只得准备告辞。
秦蔓目前最合适的住处就是秦芷的公主府，那曾经是她的府邸。后来她登基，搬进宫，公主府就此空了出来。再后来她身死，恰逢秦芷成年，想必就给了她住。
秦蔓不是特别在意这事，她与秦芷同父异母，关系却很亲密融洽。不管外界怎么传，至少她还是无所谓谁住在自己曾经的宅子这个问题。
回公主府的路上，秦蔓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期待的——她现在怎么说也算个公主，公主醒了，总得有几个人过来表示表示吧！
作为女帝的时候，她不大关注钱财这种身外之物——国库充盈得很，她想要什么奇珍异宝没有？但现在身后没了国库这个强大的后台，又不好意思找秦萱或是秦芷要钱，秦蔓越来越觉得自己走道都没了底气，自然也意识到了金银财宝的重要性。
朝中大臣个个富得流油，皇都的公子小姐也都家财万贯，随便来一个两个就够她省吃俭用花半辈子的了。
秦蔓坐在马车里悠哉悠哉地想着，心情愈发美好，差点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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