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明珠

今时的钟粹宫也不同往日了，白色成为了钟粹宫主要的颜色，纯惠皇贵妃生前是皇上子女最多的汉族嫔妃，三阿哥永璋，六阿哥永瑢，以及四女明珠格格，虽说前面两位阿哥还不算皇上宠爱，但明珠格格可是从小在太后钮祜禄氏手下带大的，且又受太后的喜爱，故而赐名“明珠”。太后的侄女因家道中落，所以投靠了太后，故而太后赐名“寰铢”，意为“失而复得的沧海遗珠”同时也是迎合一个“珠”字。

钟粹宫的百合花开的甚好，生前纯惠皇贵妃也极爱百合花，如今这百合花倒是应了景，显得钟粹宫更加的素白，纯惠皇贵妃的棺椁就停放在正殿堂上，棺椁下跪着一位身穿雪白素旗袍的女子，她正是纯惠皇贵妃唯一的女儿，皇帝四女爱新觉罗·明珠。

明珠跪在垫子上，眼中带泪的看着纯惠皇贵妃的棺椁，头上戴着的正是那百合花，显得明珠越加的忧伤，泪水也在明珠眼眶里打转，可她的眼神却给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心里慢慢念道：“额娘，她们欠我们的，我会一件一件让她们还回来。”明珠表情显得越加凶厉。

这时皇后同各宫的几位主儿前来追悼，明珠见了如枯木一般，平日里本就微弱的明珠现在更加憔悴玉损，明珠行了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各位娘娘安！”

皇后还未语，愉妃便上前扶起了明珠，眼神显得忧伤，安慰道：“格格也不必过度伤心，你额娘生前信佛，也积了不少德，相信她现在已登仙界了。”

明珠起身，回：“愉娘娘倒不必如此，我三哥若不是因为五哥和那个知嬅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我额娘也不会气急攻心病发而薨。”

愉妃还没发声，皇后便变了脸色，道：“永璋行为有失，他的报应是罪有应得，明明是你三哥自己不争气，你却还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这就是你在太后面前学的规矩？”

明珠有些不服，但又不得不低头，又语：“皇额娘倒是最疼爱五哥，三哥也确实做了些混账之事，恕儿臣因丧母之痛言行有失。”

皇后看了明珠一眼，道：“这宫里的皇子都是本宫的儿子，本宫没你心思多，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好好给你额娘诵经，至于你三哥的事也别多想了，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意思，至少不至于永璋丧命，你且也不必过度哀痛欲绝。”

皇后同愉妃上前拿了两根香，皇后看着纯惠皇贵妃的宾棺，心里顿时伤感起来，隐忍不言，愉妃看出来皇后的忧伤，轻唤了一声“姐姐”皇后这才回过神来。

自纯惠皇贵妃追悼礼上回来后，皇后心中一直有个疙瘩，想来纯惠皇贵妃在宫里也算安分守己的，没成想尽落得个如此下场，这宫里的人一个一个先后离去，先是孝贤皇后，再是慧贤皇贵妃，如今的纯惠皇贵妃也已离世，从潜邸一同出来的如今就剩愉妃和嘉贵妃了。

自回承乾宫后，皇后和愉妃便聚在承乾宫的凉亭里小谈，愉妃见皇后沉思了许久，便将容姑姑上好的茶水递了过去，皇后这才醒过神来，道：“这茶啊，就像我们一样，热的时候便是最好喝的，等凉了便也就丢弃了，只是苦了鬻荷，一心一意，却使得夫君厌弃孤郁而死，永璋也被囚宗人府，永瑢也不争气，依我看明珠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后也必定惹下祸事。”

愉妃眼神显得有些惆怅，仿佛已经明白皇后心里所想，道：“那又何尝不是呢，不过姐姐你不必担心，只要永琪和永基没事，你我过的如意，又何必去在意那些与我们不相干的事呢！”

皇后眼神更加的坚定，给人一种确信感，道：“不过明珠确实有些奇怪，今天我瞧见了几眼，那眼神像是恨不得要活吞了谁一样，尤其对你还恶言顶撞，平日见明珠便就觉得她心思缜密，表面显得温文儒雅，温柔大方，其实心里还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我倒一直未参透她。”

愉妃听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呼应道：“姐姐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了，想必她一定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在永琪和知嬅身上了吧，平日见她还算知书达理，温柔善良，今日瞧见果真不一样。”

皇后凝视着院子里开着的紫薇花，眼神锐利，表情严肃，像是给犯人定罪一般，道：“不管怎么样，如若她敢做出些伤天害理之事，本宫定不饶她。”

愉妃知皇后的品性，生怕皇后为了一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与皇上伤了和气，连忙拉住皇后的手劝道：“姐姐，那明珠格格可是皇上非常疼爱的格格了，这不，下月十三就要册封为和硕和嘉公主下嫁大学士福隆安，您可不要为了她与皇上撕破脸啊，倘若将来她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小事就罢，大事妹妹也不会置之不管的。”

午时，知嬅用了一些素膳，便同靊霰及其才恢复身子的蘴枝去了钟粹宫，走进钟粹宫大门，知嬅望眼一看，只见皇后及其几位嫔妃在殿内悼念，还有一些阿哥公主在殿外悼念。知嬅一眼便瞧见了跪在殿外宫墙边枯死古树下的永琪，永琪也急忙示意知嬅，知嬅身穿素衣跪在了永琪身旁。可没成想此时寰铢却瞧见了知嬅。

寰铢眼神死死地盯着知嬅，眼白都不知翻了多少次，不过看在是纯惠皇贵妃的追悼会所以也不敢「见到风儿就起浪」，只是在一旁自己嘀咕着：“还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呢，不知羞耻！”

“格格不必气恼，知嬅格格处理这‘梅花血案’可得罪了不少人呢，以后啊你就等着看戏就行，再说这明珠格格不也还不认识知嬅格格呢！”

此时站在寰铢身旁出谋划策的婢女是冥月，是蠆蕸死后新来的贴身婢女，曾还伺候过太后。

话语间，纯惠皇贵妃的灵事开始了，正堂上有二十五人撑起棺椁，棺椁后有九位萨满法师歌颂灵诗，随着棺椁不断移出钟粹宫，众人连忙行跪拜礼，皇后行目视礼，就这样纯惠皇贵妃的一生就这样的结束了。

乾隆二十五年五月初一。

五月的御花园是美丽的，是艳丽的，是有特色的，院子里芍药、蝴蝶兰、月季、丁香及广玉兰等花开得甚好。知嬅同永琪在御花园里赏花看水，可永琪便有些不适。知嬅瞧见永琪今日似乎有心事，便故意采了一朵绯红的月季花趁永琪没注意便插在了永琪的扣子上，永琪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取下月季花。

知嬅见识永琪呆呆傻傻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道：“如今这宫里也太平了，王爷还在想什么呢？”知嬅又停歇了了几句，如试探般调侃永琪“该不会是想着某家的姑娘吧！”。

永琪听不得知嬅嘲笑，又喜又怒道：“索绰罗知嬅，我发现你是越加不懂规矩了。”

两人在御花园打闹的场景，像是这死气沉沉的紫禁城另一道风景，这时的他们忘记了紫禁城，忘记了等级身份，忘记了尊卑礼仪，彼此间只有对方，彼此间也仅有对方。可这毕竟是紫禁城，眼前的美好被瞬间打破，太后同明珠和寰铢两位格格也来到了这御花园，只见她们三个的眼神都直冲冲地看着永琪与知嬅，太后黑了脸。寰铢眼见太后变了脸色，故意说给明珠，道：“明珠妹妹倒是有所不知，正和五阿哥嬉戏的女子就是皇上封的知嬅格格，因为瑞娘娘得宠，所以这紫禁城就像知嬅格格的家一样常年在这宫里。”

寰铢的话犹如火上浇油，听得太后怒气冲冲急忙就要上前，这时远处的知嬅见了太后急忙示意永琪，这样两人才停下脚步急忙上前行礼。

太后一直未语，永琪和知嬅便一直跪着，寰铢看了看太后，道：“姑祖母，他们还跪着呢！”

太后表情越加历害，一声冷语，如同对永琪和知嬅的审判，道：“这是紫禁城，是天子脚下，不是你们‘乱七八糟’嬉戏打闹地方。”太后又看向知嬅，道：“你不是名门贵族，大家闺秀吗？你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要不是哀家不想过多干涉皇帝的事，还由得你在这作乱皇宫风气吗？不要以为皇帝宠爱瑞妃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哀家今日便要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知嬅不敢多语，永琪急忙劝道：“启禀皇祖母，这一切都是孙儿的错，与知嬅格格无关，还望皇祖母宽恕知嬅格格，孙儿甘愿受罚。”

太后呵斥道：“永琪，你从小就天资聪慧，才貌过人，没想到如今你也变得如此荒唐。”

一旁明珠见闻太后怒气，急忙上前求情，道：“皇祖母，还请您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明珠倒是觉得知嬅格格美丽动人，性情纯真，这宫里难得有知嬅格格这般女子，皇祖母当宽恕。”

明珠见太后略微平静，脸色恢复了笑意，又道：“皇祖母，容许明珠作一首诗吧，如若作得好就请皇祖母饶恕五哥和知嬅格格吧！”

太后面带笑容，道：“那你就作来听听……”

明珠望了望永琪手里的月季，道：

“天下纯真甚难求，惜赂篱边砌下栽

　　依旧风情五月在，斩新花叶四时开。

　　莫嫌绿刺伤人手，皇子格格尽开颜。

　　不料惹得太后怒，坐看颜色总尘埃。”

　　太后乐呵一声笑出了口，脸色也顿时由黑变彩，犹如雨后天晴出现的彩虹般，太后平日最疼明珠，而明珠和寰铢也相当于太后的开心锦囊，两位格格总有办法惹得太后欢喜。

　　太后这才缓过来，对着明珠道：“好一个皇子格格尽开颜！”又看向还未起身的永琪和知嬅道：“今天是明珠救了你们，哀家也不追究了，不过倘若下次还这样‘不三不四’的胡闹，哀家定不饶恕！”

　　知嬅谢了恩这才敢抬头一望，只见眼前是一位柔情似水的娇嫩美人儿身穿淡紫色打底的马褂和粉色旗服，头扎小两把头，戴着一朵紫薇花和配了几根蓝色蝴蝶青翠银丝发簪，显得整个人温文尔雅，美丽大方，同时又有几分微弱，给人一种特别易碎一般，眼睛清澈明亮，如水晶一般纯洁无瑕。

　　可有些事物往往最喜欢通过表面“纯净”来迷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