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木瓜糖水三

一夜无话。

大清早夏老太太的云慈院外格外清净，只有两三个才十三四岁的丫头在屋外站着的妈妈指挥下洒扫院子。屋外的妈妈正跟小丫头们说着什么，眼睛往四周一瞥，看见了穿着一身竹绿烟笼纱裙，内衬棉缎裹胸，腰系着一条白玉，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头梳丝带垂挂髻，不戴发钗，一张瓜子脸，甚是清丽可人的云夏。

“哎呦，表姑娘怎么起的怎么早啊？”李妈妈扭着胖身子连忙跑到云夏身边。

“我想着早点来请个安，顺便能在外祖母这里蹭一顿早饭。李妈妈，外祖母醒了吗?”

“那好的很啊，老夫人这会子估计应该要起来了。我去给你先通报一声。姑娘，您先进屋里来坐着。”

“好，劳烦李妈妈了。”

云夏站在云慈院中，目送着李妈妈进屋里，看着这院中一草一木感慨万千。

犹记得上辈子要被送进宫里时，云夏偷偷跑出来，来夏府，想求外祖母救救自己，可惜没有见到她老人家，就被舅舅们抓住了。

待到颜姐儿入宫后才晓得，等老夫人知道后被气出病来，往后身体大不如前。也因被夏老爷，夏老大他们管束着不让见云夏，夏老夫人晚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对云夏的娘夏氏也是没有好脸色，临终前嘴里都在念叨着云夏。

“姑娘。”青柠看云夏呆呆得看着院中的常青树，一动不动，周身散发着无奈和心酸的感觉，轻声的唤着。

云夏听到声音，无言的将手搭在青柠手上，抬脚往屋里走去，不远处的廊檐，颜姐儿一身白色素衣长裙，青丝挽了个流云髻，青丝随意的披在肩上，簪上也无发钗，慢慢走着。

“姑娘，表姑娘在您后面呢。”葡萄上前说着。

云夏转过身，一脸娇憨的对着颜姐儿喊道：“大表姐～”

颜姐儿调笑道：“夏儿今日起的很早啊。”

“大表姐取笑我，我一向起得都早嘛。”云夏上前挽着颜姐儿的手道。

颜姐儿听后含笑看着云夏。

云夏看着颜姐儿笑，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小声的说：“那个，刚刚李妈妈已经进去通报外祖母了，咱们先进去坐着吧。”

“好，走吧。”颜姐儿放弃了眼神取笑云夏，和云夏一起挽着胳膊进去。

进屋后，云夏坐在颜姐儿下首，喝着牛乳茶准备等老夫人来。但老夫人没等来，几位表姐表妹倒是等来了。

打头进来的是三舅舅家嫡女夏婉清，今年十六岁，清姐儿今日一身蓝色的翠烟衫配烟花水雾绿草百叠裙，头上倭坠髻戴蝴蝶钗，面容艳丽无比，却又端庄大气，再加上小小年纪就被三舅母调教的仪态万千。

后面跟着四舅舅家嫡女双胞胎姐妹夏婉纺和夏婉怡，今年十五岁，两人一静一动，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两人都穿了对振式收腰托底罗群，不过一个是浅粉色，一个是淡粉色，一个头戴兔子发钗，一个戴白玉钗。还有才五岁四舅舅的庶子夏沅辛，也是白白嫩嫩的，脸上肉乎乎，惹得人就想捏一把那小脸的肉。

清姐儿几人上前行礼请安：“大姐姐早，夏表姐/夏表妹早。”

颜姐儿：“都早，快过来坐着吧。”

云夏：“早。”

几个小家伙们相互问安后，各自坐下闲聊。

清姐儿问:“大姐姐，我近日得来了一副字画，你来我房里陪我看看?”

“谢二妹妹好意，我最近在为母亲抄写佛经，腾不出时间，还是让三妹妹陪你看看吧。”

纺姐儿见清姐儿被婉拒道:"二姐姐如今得了好的东西，只叫大姐姐，也不管我和四妹了?"

"三姐，二姐明明是想开解大姐特意说的，你怎的还理解错意思了呢？"怡姐儿吃着糕点无语的说。

"就你聪明，也不见你秀出个鸳鸯。"

"一个鸳鸯而已，又不是没有下人做。对吧，二姐姐?"

较真什么？不就是母亲夸你秀活好吗。

双胞胎两人在吵着嘴，硬拉清姐儿当裁判，颜姐儿和云夏被晾在一边。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每次长辈不在身边都是双胞胎和清姐儿在聊着，清姐儿什么也不说，长辈在，清姐儿一副嫡长女的样子拉着颜姐儿和云夏热络的和双胞胎聊着。

云夏上辈子自是不懂为什么，如今再见此场景哪里还不懂呢，暗叹上辈子自己傻，居然还想进入她们的圈子。

一旁的颜姐儿看着她们，什么也没有说，端着茶杯低头喝水。

双胞胎姐妹因为秀鸳鸯的事还在吵着，把云夏看的挺乐的。也让云夏想起上辈子，颜姐儿入宫为妃，清姐儿因三舅舅是大学士，做了大阿哥的侧室，纺姐儿被送去了北疆王庭替烟妃娘娘的小公主和亲，怡姐儿送给荣王做妾侍。

"一大清早吵什么呢？"夏老太爷严肃的声音从外面传进屋里，几个小家伙瞬间不敢闭嘴，噤若寒蝉，一声不吭。

颜姐儿等起身道:"祖父/外祖父早，祖母/外祖母早。"

夏老太爷没理她们，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到中间椅子坐着，后面跟着夏老太太，含笑的看着她们，现在一个个不复刚才的活泼了，跟老鼠看到猫一样。

"你们刚在说什么呢?"夏老太太坐下看着这群小老鼠们问。

"祖母，我们刚在讨论绣花呢。"清姐儿站起身来乖巧的回话。

"大清早讨论绣花，可是纺姐儿又被你母亲说了?"

纺姐儿脸红道:"祖母~"

"叫你祖母干什么，自己秀活差成那样，京城哪个女子想你这样。还有你们几个女子，大清早的在自己祖母院子里叽叽喳喳，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夏老太爷一脸严肃的训道。

"孙女知错。"几个小老鼠站起身闷声道。

"好了，好了。她们还小呢。"夏老太太护犊子的说。

夏老太爷道：“小什么，一个个的都及笄了。”

“行了，我稍后会教导他们的，赶紧吃早饭吧。你不是待会约了木老爷谈生意吗？”夏老太太马上扯开话题。

夏老太爷转头对着发妻斥声道：“你护着他们一时，可护不住他们一世。正好华氏不是刚过世一个多月吗？你们回去后都抄佛经和圣经百遍，抄完供奉在华氏的灵牌前。”

“是。”小老鼠们耷头不情愿道。

“一把年纪了，你训他们做什么。现在你训也训完了，让他们过去吃饭吧。”

“哼，去吃饭吧。”夏老太爷看着云夏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站着，心里那股刚在门外被吵的火灭了一些。

几个小老鼠们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挨个过去吃饭。

清姐儿云夏上前扶着夏老太太去饭厅，颜姐儿落后一步，眼神落寞的跟着双胞胎一起走。

因男女不同席，夏沅辛自觉的跟在夏老太爷后面去饭厅的另一个桌子上面吃饭。

“都怪姐姐你揭我短，你要是不揭我短，我会挨罚吗？”怡姐儿落后老太太两三步对着纺姐儿说。

纺姐儿听到这话，也是一股火的反问道：“你自己秀活不好，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哪里是秀活不好，我只是没有用功而已。你作为我的亲姐姐，大庭广众这样说我就是不对。”怡姐儿小声反驳道。

“两位妹妹，要是在不闭嘴，待会的处罚估计会加倍。”颜姐儿看见外祖父在看上她们了，马上说道。

“哼。”不都是因为你引起的吗？连庶女都算不上的养女，这时候装什么好人。纺姐儿对着颜姐儿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