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乞巧

四乞巧

回云楼地处京城最最繁华之地，表面看是家生意兴隆的酒楼，实则背后倚仗着当朝亲王的势力，难怪黑鹰在回云楼如此有脸面的插了队还顺手讨了霜酿。

还是那日的位置，橙儿未曾在夜间来过，比之白日烟火喧嚣，夜晚的京城着实多了些风雅。难怪七妹宁可做一世凡人，也不愿意眷恋天庭的安稳。其实谁不知道万万年的仙途便是万万年的寂寞，只是生来便是如此，如同凡人也有自己应该遵守的秩序一样。

橙儿有些伤神饮了杯中酒，不知眼下李天王那处如何了。若是真的将众人带回去，母后是否还能下狠心呢。七妹断仙尚在眼前，是不是从来没有一个神仙想过天规天道究竟是什么。

“你怎么了”

黑鹰察觉到她的异样，自从落座她便满腹心事。别的倒是无妨，只是这新起的酒封了二十余年，照她这个喝法不出片刻便要背回去。

“无事”

一世凡人，贪嗔痴恨，生老病死，过了奈何桥便能尽消尘缘，如何能懂神仙的难处呢。世人都道神仙好，真做了神仙便也就罢了。

“你若不说这酒便撤了，喝醉了算谁的”

凡人真小气，黑鹰特别小气。

“我在想…人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何出此言”

橙儿撑着头望向一轮清月，嫦娥姐姐这会儿是不是又在和兔子跳舞呢，母后气消了没有，阴蚀王的事有眉目了吗。

“我只是发觉大约是我从前对人间有些偏见，不然为什么我姐姐妹妹只要来了便不回去了”

黑鹰挑眉，小仙女看上去不开心。

“不回去会怎么样”

“就像七妹那样被剔了仙骨打入凡间，或者像大姐永远被赶出天庭。”

黑鹰无话，他是个捕快，懂得世间生存法则的残酷，不成想神仙也是如此。但这世界就是因为这些规则才能平稳运转不是吗，就像抓贼办案是他的天职。

“你从前可来过人间”

“三百岁时随我父王来过”橙儿晃了晃脑袋努力回忆“那时人间还是一片洪荒，到处都是血腥厮杀”

黑鹰面上不经意抽动，三百岁，姑娘如今高寿。

“我唐突一下”黑鹰斜着身子凑近橙儿“你如今几岁”

“按着人间的时辰算，下月初十是我九万岁生辰”橙儿摆摆手故作轻松，心里是怕吓着黑鹰“神仙嘛，年岁什么的最是无关紧要”

黑鹰心里安慰自己谁让她是神仙呢。

过了许久土地突然从一旁冒出来，带着满身酒气

。

“二公主，三公主让我转告你她去找七公主，请你勿要担心”

“知道了”

街边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姑娘的绣球砸中情郎，二人你侬我侬引得旁人起哄。橙儿倚栏雀跃，凡间的花样真多，恍然意识到今日该是什么日子呢。

“乞巧”黑鹰提醒她。

是了，人间男女缘定三生，天上织女牛郎正是团圆，难怪今晚的月亮都与往日不同。

“我们下去看看”

一男一女自回云楼飞身而下，橙儿难掩兴奋拉着黑鹰一股脑钻进人流里。男子俊朗，女子美艳，引得路人纷纷驻足。黑鹰任由她拉扯着前去，时不时替她挡住旁人垂涎的目光，后来干脆圈在怀里，生怕一时磕了绊了。

其实黑鹰也明白自己大约有些关心则乱，她是仙女她怕谁呢。

橙儿的目光被一只步摇带走了，上面用金丝攒了蝴蝶，垂着长长的流苏煞是好看。从今日灵石一事她大概明白钱对于凡人的重要性，但是她没有啊。这么想着扯了扯黑鹰，橙儿觉得只要不是傻子也该懂得吧。

可惜她不知道，黑鹰真的挺能装傻。

黑鹰一直护着她，早已看见了。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分明就是个孩子心性，街头初见时竟二话不说要打架。方才长吁短叹的，这一会功夫就把什么都忘了。天之骄女什么没见过，眼下倒对个凡俗之物爱不释手。

神仙，也挺幼稚的。

“不早了，该回去了”

黑鹰圈着她便走了，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内心坐实黑鹰小气鬼。回了别院未等黑鹰说话便化身进屋，连关门的机会也没给黑鹰。

半响，黑鹰似乎有些无奈道“别的罢了，你这样进去怕是吓到人”

吓？她是魑魅魍魉吗。黑鹰在橙儿低无可低的评价里径直被打下十八层地狱。

确认她睡了，黑鹰裹着披风出了府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