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日出

紫月当初还未恢复记忆，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时，曾与花蛇签订过签约。这使她可以与动物沟通，并且可以吸收动物们的愤怒，借此抽取那些伤害动物的人的寿命给动物们，以此来罚他们。

玄子音的话语突兀的出现在了冰寒星的脑海中，她看向玄紫日，眼神中的情绪有些复杂。玄紫月这么做的确是在帮助动物们，可她同时也伤害了人类，莫非是像晓翼说的，因为人类的自私贪婪，所以他们被伤害就是应该的吗？他们不也是生命吗？难道为了守护就必须去伤害吗？

“有时候是这样的。”唐晓翼仿佛能听见冰寒星的心声一般，进而开口，“很多时候为了守护我们不得不去伤害，这是难以避免的。至于守护什么，伤害什么，那只是你自己的选择，与其他任何外界事物无关。而我们都不是什么大爱无疆的人，一般都只会选择自己所在乎的。”

原来是这样啊。冰寒星眼帘低垂，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什么时候化身为心灵导师了。？”看着陷入了沉默中的冰寒星，玄紫月通过音语银向唐晓翼调侃，“而且你这也不算是个合格的心灵导师，这节奏也太快了吧。阿冰毕竟是一直待在冰晶川上不理俗世，她这刚入人世你就让她见识到了人性黑暗的一面，你不觉得有些残酷了吗？”

“没办法，我倒也是想循序渐进来着，但没时间了。”唐晓翼也通过音语银回应着玄紫月，“你也知道阿冰的冰晶川已经开始坍塌了，她的力量也受到了很大的削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强大高贵的冰公主了。我听希娜说她未来甚至会有消失的风险。我不知道她未来会怎样，但我总觉得，提前让她深入了解下这个世界总不会有什么坏处。”而且他相信身为冰雪之主的冰公主远没有那么脆弱。

听了他的话，玄紫月沉默了。他说得不错，阿冰的情况目前来说的确很危急，这一点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却没有戳破。她与花蛇玄子音和青鸟现在仍留在冰晶宫中，可不只是因为那里的景象美，更多的是为了寻找阻止冰寒星消失的办法。没想到唐晓翼想得那么远，他已经对寒星的未来有所打算了吗？

“明白。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冰晶宫了啊。”我还要和哥哥他们一起想办法呢。玄紫月冲着唐晓翼眨了眨眼，“寒星，晓翼这家伙以后要是再说些有的没的，你不用顾忌什么，背着洛基揍他一顿就可以了。”

“那到不必吧，晓翼他其实对我很好的。”冰寒星却认真地回答了玄紫月的玩笑话。本该十分讨厌他人指点的她却并不反感唐晓翼的说教，这并不只是因为他的话虽残酷却有道理，而是因为他那看似严厉的态度背后的关心之意。很少被人关心的冰寒星自然能敏锐地觉察到这点，也很珍惜这份情感。

“好吧，那我就不多留了，你们自己多加小心。曼多拉按照我们的计划已经把铁希还给文茜了，条件是让文茜告诉她辛灵留下的通道入口，接下来她们应该会有所行动，你们多注意，尽量不要卷入这场无聊的斗争之中。”玄紫月不放心般的开口，“我这次是真的走了啊。”

黑衣的女孩融入了夜色之中，不见踪迹，一如她来时的悄无声息。

“这下一切都解决了，该回去了吧。”唐晓翼淡淡开口，却没有看向冰寒星的方向。

“嗯，等等。”冰寒星忽然转身，看向倒地的男人，“他怎么办？他看到我们用魔法了，而且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说辞的，这点你不用担心。”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魔法什么的太扯了，估计会认为是他的幻觉吧。唐晓翼总算转身看向了冰寒星的方向，“不过你还挺上道的，这么快就知道防备人类了。至于他的安危，这点不用我们担心。偷猎者通常都不是一人行动，他的同伙估计很快就来了。而且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他们今晚也没心思偷猎了，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嗯。”冰寒星点了点头，很轻地回应了一声。

等了许久的高泰明和白光莹终于见到了他们，暗中松了一口气。原因无他，只是洛基太过沉默寡言，令他们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唐晓翼提出自己来守夜，高泰明也不多谦让，他第一次来野外本就有些劳累，自然希望能好好休息一下了。而且让他一个新人守夜唐晓翼自己估计也不放心，于是他就安心地去休息了。

“……我有权怀疑是你是在打击报复我。”被打扰了睡眠的高泰明有些不满地冲唐晓翼开口。他天还未亮就被唐晓翼拽了起来，跋涉了很久才来到这片山上吹风，心情自然是不怎么明朗的。

“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带你来看美景才对。”唐晓翼丝毫不理会高泰明的抱怨，而是抬眼看着东方微微泛白天空，“这么好的早晨可不能浪费在睡觉上，应该用来看日出才对。”

“日出？”同样被拉来的冰寒星有些疑惑。

“不错，就是日出。这会是一次极其盛大绚丽的日出的，我保证。”唐晓翼依旧望着远方的天际，轻声开口。

“少来了，我看过那么多次日出，还不是都一样？”高泰明对此十分不屑，眼睛却也随之望向染上了几缕红霞的天际。

“真的吗？可是高少爷，从来没有两天的日出是相同的啊。”

随着唐晓翼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等待许久的朝阳总算升起。冰寒星总算见到唐晓翼口中“极其盛大绚丽的日出”。她的眼底倒映着漫天的朝霞，以及冉冉升起的金色朝阳。一向冰寒的眼中似是泛起了波澜。“真的很美啊。”她轻声开口。她很少出冰晶川，一直以来陪伴她的就只有无尽冰川。冰川虽美，但看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记忆中有次哥哥实在受不了她的乞求，带她去看了一回极光，记忆中她与哥哥站在湖边，漫天的极光铺展开来，身边的哥哥看向她的神色是难得的柔和。她心头一动，便以为那极光是她所见过最美的风景，从此就记了许多年。

可此时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极美极绚丽的日出，身边是陪伴她多年的白狐，还有或许将会她许多年的挚友唐晓翼，忽然就觉得记忆中的极光就不如当年美丽了。那时的她极其天真，见到了天地间万千景象的一幕，便以为见过了最美的景象；只是接到了哥哥的一点善意，便以为那就是整个世界的美好。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以前小小的一次极光之旅都能满足地回味千百年的她，现在却不仅仅满足于这一次日出了。或许是因为终于有了她可以信赖依靠的人，有真正可以陪伴她的人了吧，她不再想做一个乖巧的女孩，心底的那一点小任性也悄悄地冒了头。

她想再贪心一点点，她想看到更多美丽的风景，她想更多的陪在他们身边，她想与唐晓翼玄子音兄妹他们还有白狐一起去看看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

似是觉察到了冰寒星情绪的变化，坐在她肩头的白狐嘴角微勾，这姑娘终于有一点活泼的气了，他很是欣慰。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冰寒星就变得冷冷淡淡，像是一座了无生机的冰雕，令他一度十分担心。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改善，他怎么会不高兴呢？白狐看向唐晓翼的方向，眉眼间是若有所思的神色，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重明他们呢……

“我说了日出很美的吧。”正望着日出时的美景出神的高泰明被唐晓翼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略略皱了皱眉。唐晓翼却像是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一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以前身边也有一群朋友，他们都是绝症儿童。那时我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早上去看日出。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把每一次的日出都当作是最后一次，因此对我们来说，每一次日出都是新的，每一次看日出于我们而言都是一次新生。因为期盼着下一次不同的日出，所以我们才想努力活下去。有时候想要活下去的理由真的很简单。”

“那时候的我们欣喜于每一次日出，仿佛太阳就是为我们而生的。只要有太阳升起我们就还有希望，就有了勇气。但后来伙伴们一个个的离世，只剩下了我和紫月子音去看日出。那时我才发现，原来不管我们是否存在，是否欣喜，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很讽刺对吧？”唐晓翼短促的笑了一下，栗色的眼瞳中浅浅地漾着一层笑意，其下却像是埋藏了久远的悲伤，“但换个角度想想，正因为无论我们是生是死太阳都会照常升起，才能让我们不在认为自己十分重要，才能释然些，明白万事无非如此，生死无非如此。无论经历了什么事情，第二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不是吗？”

是啊，高泰明在心里回答说，所以他才选择了现在的生活方式，勇敢的去追寻自己的自由。其实说起来他们本质上是一种人，因为时日无多所以反而不再执着于什么，潇洒恣意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中没有未来，没有明天，有的只是现在，能够把握着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现在。

活在当下，同时又期待着明天的日出，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这样就很好了。

缓缓升起的朝阳洒下了金色的霞光，映在了山崖边三个孩子的眼中。那眼睛中流动着金色的霞光，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同时也映出了朝阳下清晨的山林，宛若层层叠叠的万花筒。

早间的山林仍是冷的，清寒的山风自林间跃过，吹动了三个孩子的衣襟，但金色的霞光洒落，三个孩子身后投下了淡淡的剪影，本无温度的霞光此时却似是有了抵御寒风的力量，暖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