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难留,时易损。转眼白驹过隙,时光荏苒,三年已然过去。
在这三年里,东宫里发生了很多事,而曦玉却一直保持初心,与世无争,只求安稳度日。
可老天偏偏不如她所愿。
曦玉每天不仅要面对昭月与清兰的尖酸刻薄,还要经常陪凰鸳一同进宫探望贤皇贵妃,更要谨言慎行。
而凰鸳,她过得比曦玉更加难过。
自打凰鸳的妹妹凰鸯来东宫探望她的那一次开始,君逸仿佛为她着了魔,不断入宫请求皇上和贤皇贵妃将凰鸯赐婚于他。
一开始贤皇贵妃自然是不同意的。凰鸳与凰鸯虽嫡庶有别,但毕竟都是同一个父亲的女儿。再说两人一直不和,要是君逸将凰鸯娶进门,这东宫里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啊……
可他终于还是娶了她,封她做了侧妃,把凰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完全抛之脑后,满眼里尽是凰鸯。
凰鸳也曾抱怨过,为什么自己什么都要次于自己的妹妹一等,难道就因为她是从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么?
呵,这样的理由,她怎会甘心。
不久后,凰鸳生下一个男孩,名子崇。
有了迟子崇之后,她仿佛已经不在意什么恩宠了,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自己好有个依靠。
可谁知,从那天晚上之后,凰鸳的生活简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来人啊!端木侧妃要生了,快传太医!”
寝殿外乱成一团,小兰的声音焦急不堪,对着几个接生婆责骂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端木侧妃的胎动已经发作得这样厉害,快上催产药来!”
凰鸯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双手死死抓着被褥。
“太子妃,您不能进去,太子殿下说了,您不能进去……”
“放开我!你们快点让开!”
凰鸳哭着挣脱开小鹏子拦截的手,似疯了一般闯入的凰鸯的寝殿。
“小兰,小兰,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派一个郎中去看看我的崇儿吧!他高热不退,已经烧了一个晚上了!”
小兰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哟,太子妃,这件事奴婢可做不了主,没看见我们家端木侧妃难产么?您不要为难奴婢了。还有,产房血腥,太子妃不宜久留,快些出去吧。”
“小兰,你可不要太过分!再怎么说你都是个奴婢,我……”
一语未了,一只手臂突然伸过来将凰鸳拽了出去,又狠狠地把她甩到了供桌上。
“凰鸳,东宫还轮不到你放肆!你明知鸯儿难产还来捣乱,鸯儿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一定饶不了你!”
见君逸怒目圆睁,凰鸳自嘲般地笑着,缓缓瘫坐在地上,指着君逸,流下了眼泪。
“太子殿下,臣妾妹妹的孩子是命,臣妾的孩子就不是命了么?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她转首,看着身后供桌前摆着的送子观音,然后突然起身将它搬起,当着君逸的面将这尊送子观音狠狠地摔落在地,砸了个粉碎。
君逸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一向稳重的凰鸳这次会如此不理智。在怒火中烧之际,他一个箭步过去,朝着凰鸳的脸上就是一个耳光,再一次把她打倒在地。
此时此刻,殿内终于传来一声婴啼。
随着那声婴啼,君逸变得欣喜若狂。他第一个跑了过去,接连问道:“是男孩吗?是男孩吗?”
接生婆齐齐跪倒,其中一个抱着孩子,怯怯道:“恭贺太子殿下,是……女孩。”
听罢,君逸的脸色立即转为失落。他双拳紧握,并没有接过孩子,而是转身夺门而出,冲着跪在寝殿外的凰鸳上去就是一脚。
凰鸳倒在地上,胸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她依然强忍着疼痛,继续跪了下来。
“殿下,臣妾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的崇儿吧!”
一语刚了,却见秋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几乎是跪着爬到两人的身边,大口喘着粗气道:“太子殿下,太子妃,不好了,不好了!三世子他……”
凰鸳听罢微微一怔,立刻会意大事不妙,一把抓住秋韵的胳膊,问道:“秋韵!我的崇儿……他怎么了?”
“回……回太子妃的话,世子持续高热不退,刚刚已经……薨了。”
薨了?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死了?
她不敢相信,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突然,她又似疯了一般起身跑了出去。
而君逸则怔怔地杵在原地,看着那尊被摔得支离破碎的送子观音,心里五味杂陈……
君逸忽的从梦中醒来,猛然起身,满头大汗。
曦玉也被他惊醒,坐起来问道:“太子殿下可是又梦魇了?”
君逸点点头,又定了定神,心中有些不安。
曦玉左手揉着他的胸口,右手用袖子给君逸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夜,黑得死沉沉的,四周静得有些骇人。
君逸望着窗外的月亮,沉默不语。
这时,殿外的嘈杂声扰乱了他的思绪,君逸便不满地问道:“是谁在外面吵闹?”
瑞雪隔着门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是皇上身边的卫祥公公。”
卫祥听到君逸的声音,立刻跑过来哭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皇上他刚刚……刚刚驾崩了!太后……太后她传您即刻前往皇宫一趟……”
曦玉与君逸对视一眼,匆忙帮他换好衣服,叮嘱道:“殿下切莫慌张,臣妾等您回来。”
他握了握她的手,点了点头。
曦玉独自躺在空旷的床榻上,左手指尖轻轻拂过旁边的空位,枕头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臣妾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想,如果君逸真的登基为帝,这东宫里的明争暗斗将演变成更加可怕的后宫之争。
到那时,这一切还会如她想像的那般美好么?
而这晚,君逸走后曦玉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知道,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日。
云板声连叩不断,哀声四起。
国有大丧,天下皆知。
大楚仁德三十六年,仁德皇帝驾崩,太子君逸继位,改年号为治宏,并尊母妃端木氏为贤太妃,皇祖母柳氏为太皇太后。
治宏元年,紫禁城终于迎来了春天。
今日是从东宫搬入皇宫的第一日,各位妃子们虽还未正式行册封礼,但大概的高低尊卑心中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给太子妃请安。”
“谢侧妃有礼了,快快请起。”
凰鸯起身将曦玉扶起,并请她入座。
坐在一旁的昭月不屑一顾地瞟了她一眼,清兰见昭月心生不悦,也冲她翻了个白眼。
“哟,今儿谢侧妃请安怎来的这样晚?怎么,还没封妃就拿自己高人一等了啊?”昭月酸道。
曦玉方才缓缓坐下,听昭月这么一说,便立刻起身行礼道:“我近日偶感风寒,今日起晚了些,向各位姐妹们赔不是了。”
凰鸯冷冷地看了昭月一眼,又示意让我坐下:“不过是来晚了些,自家姐妹何须挂齿。更何况,我都没有计较。所以,柳侧妃,你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昭月轻“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