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凡两界频奔走，身虽受累心却甜 （2）

“爹娘，我和小鱼仙官过几日再来看你们，我们尽量——多来,” 葡萄坐在船上，望着弯着腰在码头给她将发簪重新插好的临秀，和背着手低头看着她的洛霖说道。葡萄想起天上一日，地上一月这件事，又想到润玉是天帝，每日都很忙碌，话语的结尾都变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觅儿别担心，爹爹和娘亲会继续多做好事，好快些修成正果到九重天与你相聚.” 洛霖看透了葡萄心里的担忧，便安慰她道。

随着船身在水波中摇曳，洛霖与临秀的身影渐远。

看着葡萄还一直凝望着码头的方向，润玉摸了摸葡萄的后枕: “别难过，润玉会多抽时间陪觅儿回来看看的.”

葡萄从离别的愁绪中回过神来，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般, “小鱼仙官，我们不是要回天界么？为什么要坐船呀?”

“不急，反正天上一日，地上一月，今日润玉把政务处理得差不多了，先和觅儿在人间转转再回去不迟。虽说觅儿在人间生活了十七年，但都在苏州，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润玉陪觅儿去走走，好么?” 润玉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轻轻地摇着。

轻舟在夜色渐浓的湖中央快速地前行着。在夜色的包裹下，润玉才放心使用仙术驭船，否则要是不小心被凡人看见了也会有些麻烦。

“对了，虽然肯定比不上天界里的丹丸，但是至少也是用了爹爹镇店的几味药的,” 葡萄忽然打开了今日从棠樾居带走的那个神秘箱子。

“嘿!” 葡萄用力地从箱子里抱起一坛酒，随后又将箱盖盖上。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翻手变出了一只酒杯。

“原来是酒呀，润玉今日说要把箱子搬上船的时候，觅儿怎么不许呢?”

“小鱼仙官身体弱嘛，这点活让觅儿和水榕仙侍来做就可以了,” 葡萄边说边解开坛口的油布。

这小妮子真把我当成重伤之人了，真是要学着照顾我呀？润玉从未想过，葡萄那日在兜率宫说想要亲自照顾他的话是真的，还当她只是一时兴起。

那坛酒一打开，一阵浓烈淳郁的酒香散发出来，香气中也萦绕着令人心安神宁的药草味。

“我可是央求了爹爹好久，他才把最后一坛剩下的女儿红给了我。这坛酒从我出生就酿好埋在我家的菩提树下。一坛跟着肉肉去了宰相府，一坛爹爹留着喝了，这可是孤品了,” 葡萄有些自豪地拍了拍酒坛。

“里面放了百年人参，过五十年的灵芝，龙涎香，雪莲，何首乌，研成粉了的冬虫夏草，还放了些许肉桂提香，我担心小鱼仙官怕苦，还放了些蜜糖进去。那人参，灵芝和龙涎香是棠樾居的镇店三宝。尤其是那块龙涎香，爹爹最宝贝，他说是爷爷传给他的。我这次切了一半磨成粉放进去了。虽然爹爹很心疼，但是听我说是为小鱼仙官泡的，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葡萄掰着指头数着酒里的药材，那认真的模样很是可爱。

“日后定要好好感谢泰山大人,” 润玉和煦地笑着。

“那不用谢谢觅儿吗?” 葡萄佯装生气。

“自然也是要谢谢觅儿的,” 润玉继续摇着扇, “那觅儿想让我怎么谢呢?”

“我呀，就想小鱼仙官好好把这坛酒喝完，毕竟是爹爹和我的一番心意，每日一杯就够了,” 葡萄笑着摇了摇头，说完倒出一杯酒，推到了润玉面前。

润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陈年醇酒下肚，不消一刻，便红上了润玉的脸。葡萄将手肘撑在箱子上，托着腮，眼含笑意地望着他。

他的脸微微发烫，手中的扇子愈发摇得快了。

“只可惜，觅儿舍不得喝这酒，不能与润玉同醉，这酒，味道真是极好的,” 润玉见葡萄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觅儿这么一直看着润玉，是润玉的脸太红了吗?”

“此言差矣，这酒，醉了小鱼仙官，而小鱼仙官醉了我——我们，也算是同醉了,” 葡萄歪着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看着他。

他的脸更红了，好在有月色掩盖。

“小鱼仙官,” 葡萄忽然正襟危坐，润玉愣了一下。

“从前我答应过你又不曾做到的事，这一世，我都会好好弥补的,” 葡萄向他伸出了小拇指。

润玉笑着摇了摇头，此生有她这样陪着便好。

“往事已矣，觅儿只要——”

“唔～我说要弥补便是要的，小女子一言既出，也驷马难追,” 葡萄又向前递了递手。

“好,” 润玉垂下眼，微笑着，将自己的指头勾了上去。

水榕仙侍在船尾掌着舵，看着陛下与锦觅仙子二人那般和谐，心中也很欢喜。不知不觉就摇到了一片荷塘。淡粉色的荷花在船靠近划出的涟漪中，随着轻轻摇曳。

“小心点别伤着花了,” 葡萄转过头来小声对水榕叮嘱。

“觅儿，我们也到了，来，先下船,” 润玉轻轻一跃就上了岸，转过身，弯腰伸手去接葡萄。

眼前的房宅皆为白墙墨瓦，有的门檐上挂了红灯笼，院门还是圆形的，很是特别。门前有一弯小沟，潺潺流水声与虫鸣声使这夜色更温柔了。葡萄上了岸，还不忘回过头担心着她那个宝贝箱子。

“锦觅仙子莫要担心，水榕虽仙龄只八百，但保护个箱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水榕仙侍使剑指挥向箱子，一抬手，那箱子便缩小了十倍，咻的一声进了他的衣袖。只是他上岸的步子看起来有些吃力。

“这里…好美啊，这是哪里呀，小鱼仙官?” 葡萄转着头望着周围一片宁静景色，轻声说道。

“这是皖南黄山下的一个小镇子，离苏州也不过两个时辰的船程，我们使了仙法，便到得快些,” 润玉挽着葡萄的手，向通往镇中的青石板路走去。

一路前行皆伴随着流水声，葡萄低头一看，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有一条石凿小沟，即使在夜色当中，清澈的水中依稀看得见鱼儿在游。匆匆一瞥中，也能看见有些人家的院子中种了竹子与鲜花。

“这儿的人家真有福气，景色气候都如此的好,” 葡萄轻声说，恐扰了这安逸平静的气氛。

“觅儿好眼力,” 润玉侧过脸看着她, “此镇人杰地灵，出了不少青年才俊，更有能者在人间的朝廷担任高官重职。相传将族人迁徙到此处的首任族长十分重视儿孙的学识技能，祖训便是读万卷书，以天下兴荣为己任。你看，这间学堂从那时一直沿用至今,” 润玉指了指他们身旁经过的一间大宅子。

两人一路闲话，水榕仙侍在后默默跟随，不一会便来到一间古色古香的大宅门前。此宅看着已有些历史，深棕发亮的大门上有精雕细琢的浮雕，两盏灯笼挂在门檐上，抬头望去，二楼更是有许多扇门，门外的美人靠皆被植物单独间隔开来，形成一个个隐秘的小隔台。

站在门口等候的一位老翁，手提一盏灯笼，见三人款款而来，便迎了上去。

“应公子，应夫人，这边请,” 老翁为他们推开宅子的门。

里面别有洞天，大堂的右侧是几排摆放整齐的书架，书架前是几套樟木桌椅，似是供客人坐下阅读和品茶所用。左侧是一墨色古木所制的柜台，后面的墙上挂了许多把钥匙。

那位老翁从墙上取下两把钥匙便继续将三人带上二楼。

转了个弯后，老翁在一扇门前停下。他将钥匙分别交给润玉与水榕，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水榕，你这段时日也辛苦了，这几日在这小镇中，你便不用随时跟着了，在房中休息或出门走走，都随你自己，给,” 润玉翻手化出一个小锦囊递向水榕。水榕赶紧接过。

从锦囊的缝隙中，水榕瞥见了一些黄白之物，听闻这些石子般的东西被称为银两，与其他五界的灵力珠是一样作用的，用作交易与流通。水榕谢过陛下，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原以为这房间不大，但进门后发现比想象中大了不少，盥洗室中的杅也已经放满了温水，铺好了花瓣。

“觅儿要不要先沐浴更衣?”润玉轻声问。

“也好，觅儿已经开始困了…”葡萄打了个哈欠。

要不是害怕自己在温水里过于舒服睡着了，葡萄还能再洗一个时辰。不过洗浴过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倒是退了几分睡意。从盥洗室出来时，润玉在看着书。

葡萄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蹲下，趴在润玉的膝上。

润玉仍在认真地看着书，但腾出了一只手摸了摸葡萄的小脑瓜。

“小鱼仙官，当时我还是霜花元灵的时候，整日都跟在你身边，有时候睡着前看到你在看书，迷迷糊糊醒了，发现你还在看书，本来想通过你的作息判断时辰的，可根本就行不通,” 葡萄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是呀…觅儿，自当了天帝之后，就少了许多自己的时间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像个水风车，只要水流不停，我也无法停下来,” 润玉缓缓地合起了书。

“不过，好在现在有觅儿陪着我，也让我有借口忙里偷闲,” 润玉捏了捏葡萄的鼻子。

“来,” 润玉拉着葡萄的手将她带起。

“润玉特意问了掌柜，哪个房间能看见的月色最美,” 润玉牵着葡萄的手，与她缓步到窗前，他轻轻推开了窗。

一轮瑶月明亮如镜，悬挂在窗前，散发着温柔的光，似伸手可摘。方才在平地的时候，周围烛光昏暗，所以葡萄并未瞧见这客栈的前方竟有一半圆形的水塘。此刻皓月当空，月光挥洒在半圆的池塘上，使这半壁水塘如同剪下了的天上半月。一时间，天上地下两月相映。

“这小镇的先族长，恐怕也曾是个下凡渡劫的神仙,” 润玉微笑着轻轻说道, “竟用此巧妙法子将天上的一轮月引了半轮到凡间.”

“觅儿可喜欢?” 润玉搂住站在窗前的葡萄。

“喜欢,” 葡萄轻轻地靠在他怀里。

“觅儿早些——” 润玉话还没说完，低头已看见觅儿在自己怀中睡着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把葡萄轻轻放在了床上。明日再和她好好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