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圣雷引二探摩云

大商永盛二十三年正月十六日，摩云城，城主府。

　　“暠圣，以您之见，该当如何？”城主府主殿之上，中央坐着三位精神矍铄的老者。

　　摩云城主柳云聪坐在下首的位置，看向主座左边的老者问道。

　　那老者须发花白，皮肤黝黑透亮，双眼放光，一身精气，看起来威武不凡，赫然正是大商皇朝当今皇主商纣的亲叔叔，太上皇商鼎的亲弟弟，半圣商暠。

　　“以老夫之见，那摩云山大妖既已闯入外围，我们应主动出击，将大妖赶回摩云山中层去，否则等大妖冲出摩云山，摩云城绝对阻挡不了。”商暠声如洪钟，朗声说道。

　　“老夫赞同暠圣的看法。”主座右边的老者接话说道，“摩云山万妖暴动已有数月，先前三大皇朝派出的数千精锐都无法阻止其闯入外围区域，可见这次暴动是有目的性的。老夫也同意主动出击，将暴动的大妖控制在摩云山中层，以免外围失守，到时候摩云城没有防御之力。”

　　“海圣和暠圣所言极是。”柳云聪说道，“只是如果要主动出击，只怕需要数十万兵力方可，摩云城能够派遣出的兵力最多二十万，恐怕不足以撼动那数万大妖。”

　　“如今之势，已非摩云城自家之事。”坐在最中央的老者开口了，说道，“三大皇朝可再多派援兵，先将妖兽圈在第二层里，再进一步打算。”

　　“我已上报大商皇朝，即日内会增派一万精锐赶赴摩云山。”商暠说道。

　　“大周皇朝亦已加派一万精锐，即刻传送过来。”大周皇朝的半圣周如海说道。

“老夫也已通知大夏皇朝增派两万精兵，不日即可抵达。”中间的老者，是三人中年纪最大，也是资历最老的，大夏皇朝太上长老半圣夏嵘。

　　“有三圣坐镇，晚辈心安定矣。”柳云聪说道，“如今下一步该当如何，请三圣移步兵宝阁，共同商讨一下。”

三大皇朝各自派遣半圣强者坐镇摩云城，又派出数万精兵强将驰援摩云城，足以说明摩云山万妖暴动的局势刻不容缓，但有差池，数万大妖冲出摩云城防线，那以其他七城的实力，顷刻覆灭都毫不为过。

　　从空中俯瞰极荒之地，其地势蜿蜒起伏，有大片的沼泽，也有光秃的戈壁，还有茫茫黄沙大漠，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处绿色区域，便是能够支撑人类生存的山脉，这些山脉旁坐落着七八座城池。

　　论城池规模，极乐城、恶水城和天火城相当，在八城中属于最小，而寂苦城和三生城比极乐城大一倍左右，春雷城和望乡城，则比极乐城大两倍，摩云城最大，几乎是极乐城的三倍有余。

　　摩云山万妖暴动之后，春雷城和望乡城两个临近摩云城的城池，也迅速派出使臣奔赴摩云城，表达援助之意。

虽说极荒之地八城之间因为经常抢夺资源而相互敌对，但面对万妖暴动这种外界威胁，几大城池共同对敌的态度是不谋而合的。

　　八城在极荒之地这种被人类遗弃的地方生存，实际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有实力最强的三大城池联手，其他几个中小城池都选择了隔山观火，尤其是极乐城主白力，如今吞并两城，实力大涨，但其他城池视线都在摩云山，无暇理会三个小城的恩怨。

　　也正是如此，白力得以暗自发展壮大，欲望和野心也随之膨胀，才有后来白力兵发寂苦城，又毙命三生城的故事，这已是后话。

　　摩云城南城门外，摩云城、春雷城和望乡城三城点名三十万，加上三大皇朝近六万兵力，整顿完毕，由三圣亲自挂帅，浩浩荡荡兵发摩云山。

　　三十六万兵力在摩云山外围长达数百里的防线上，同步推进，强者开道，兵士远程协助，一场惨烈又火爆的人妖大战在摩云山外围上演。

　　面对人类大军的疯狂反扑，摩云山大妖宛如一盘散沙，短短两天的时间，外围区域已被人类收复，大部分妖兽被赶回第二层，只有少数实力强劲的超级大妖，还在第一层地势易守难攻的地方，潜伏不出。

　　……

　　话说商羽踏彩莲御空，自离开极乐城，往东南，越过天火城，穿过三生城，途径望乡城，又往东南，绕过摩云城，从距离摩云城有千里之遥的摩云山脉东麓只身闯入摩云山。

　　山脉外围是近百里的矮山密林，密林中无数灵兽出没，但多数都是奇阶以下灵兽，天阶灵兽都不曾遇到。

　　商羽不做停歇，穿过外围密林，直接到达第一层十里戈壁，这十里戈壁地势崎岖，地面上处处怪石嶙峋，又有无数暗礁，荒芜杂乱，整个戈壁就像是失去颜色的一片灰色地带，和天空的灰霾融为了一体。

　　商羽降低云头，悬空从戈壁之上略过，而茫茫戈壁滩上，却有不少天阶灵兽出没，有些天阶灵兽出群结队，在戈壁滩上追逐着其他的灵兽。

　　“没想到这么荒芜的戈壁滩，居然有如此众多的天阶灵兽。”商羽心中暗叹道，在三大皇朝的疆域里，很难有如此规模的天阶灵兽存在，无孔不入的人类狩猎者猎杀了太多灵兽，毕竟高阶灵兽在人类世界中有些超乎寻常的价值。

　　因为人类的猎杀，大部分灵兽不得不躲藏到人类轻易不敢踏足的地方，比如南山极荒之地，北海极寒之地，西沙极恶之地和四大部洲之间的无尽密林。

　　叽！呀！商羽正放缓速度，半空飞行，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昏暗的天空。

　　一道庞大的身影遮天蔽日般朝着商羽快速冲来，那速度堪比流星。

　　商羽身形一闪，脚下彩莲发出耀眼彩光，已退出数百丈。

　　“嚯！好大一只秃鹰！”商羽定下身形，仔细一看，那偷袭自己的，赫然是一只体型庞大，双翅有数丈长的黑背苍鹰。

　　那黑背苍鹰一击未中，又展开双翅，一个盘旋，飞上高空，接着又是一声尖叫，朝着商羽又俯冲下来。

　　“这长毛的畜牲，把我当食物了不成。”商羽暗自笑道，眼看黑背苍鹰俯冲下来，商羽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合并，快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符印，然后说声，困，那符印像是水中波纹越来越大，当苍鹰飞近，碰触到波纹，那网状的波纹突然紧紧的裹住苍鹰双爪和双翅。

　　叽！苍鹰双翅被困，失去了飞行动力，庞大的身躯直挺挺的往地面坠去，苍鹰嘴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商羽停下飞行，悬空站立，那苍鹰转眼重重的砸到地面戈壁滩上，生生砸出一道深坑。

　　叽！叽！叽！苍鹰在坑中惨叫。

　　哒！哒！哒！戈壁滩上，苍鹰的惨叫声引起其他灵兽的注意，数十只白尾苍狼急奔而来。

　　喔…喔…白尾苍狼围着巨型苍鹰所在的巨坑，看着里面哀嚎的苍鹰，嘴里发出喔喔的声音。

　　砰！砰！砰！几道白光从天而降，打在狼群脚旁的戈壁滩上，一声就是一个小坑，吓得狼群喔喔着往后退。

　　商羽悬空离地一丈有余，望着狼群，笑道，“你们要想吃它，须得靠自己的本事，趁人之危可不行，那样我岂不是成了你们的帮凶？”

　　领头的苍狼像是听懂了商羽的意思，双眼冒着精光，嘴里喔喔的叫着。

　　“你们要和它单挑？”商羽似是听懂了头狼的叫声，笑道，“你倒是会挑人，它一个，你们十几个，这不算单挑，是群殴！”

　　“喔喔喔…”头狼又叫道。

　　“嗯。”商羽沉吟片刻，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你们本就是群居，不过这苍鹰被我重伤，若这样和你们争斗，不公平，稍等稍等。”商羽说话间，伸手一指，那困住苍鹰的灵力绳索消失不见，接着商羽左手一抛，一道绿光飞向苍鹰，“吞下它。”商羽喊道。

　　那苍鹰像是听得懂，等绿光飞致，猛地张开嘴吞下绿光。

　　嘤嘤嘤，无数绿光冲起，那苍鹰竟然已扇动翅膀，缓缓升起，眼神凌厉的望着苍狼首领。

　　“这样，就公平了。”商羽看了看苍鹰和头狼，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们之间的争斗我不参与了。”说着，脚下彩莲飞转，一道七彩霞光划过，人已消失不见。

　　喔！喔！

　　头狼带着狼群向苍鹰猛扑过去。

　　叽！

　　苍鹰展开巨大双翅，伸出两只利爪，，毫不畏惧的朝着头狼俯冲而去。

　　苍鹰和苍狼之间到底谁胜谁负，又是怎样的结局，商羽已经不知道了。

　　随着对道的感悟越来越深，商羽愈发的明白道法自然的大道规则，天地大道，没有规则，就是最大的规则。

　　任何道法，延伸到最奥义的境界，都是自然而然的结果，每下一步都是每上一步的必然，每个结果都是整个过程的必然结果。

　　大道存在于天地间，也不仅只存在天地间，你若把最高处当成天，那你的眼里就能看到天，你若是看到最高处之上，仍有高处，那就没有天，没有终点，大道无形，大道亦无天。

商羽踏着彩莲，在第一层的戈壁上空，又遇到三次天阶灵兽的袭击，都被他轻松化解躲过。

活着的天阶灵兽或者死去的天阶灵兽内丹对绝大多数修道者来说，都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但商羽却是一个例外，他六道同修，其中驭之道就是和灵兽沟通，以达到驾驭控制灵兽的手段。因为修行了驭兽之道，商羽对待灵兽从来不是当作猎物，而是当成道友了。

南旃圣院中，公认的驭道宗师，是藏花殿的昙花婆婆，商羽的驭之道就是师从昙花婆婆，因为商羽唯一的师尊是院长亚圣羿何，所以商羽只能在昙花婆婆公开授课的时候，旁听驭兽之道，但十年来，藏花殿中三千多名学习驭之道的弟子中，能够和商羽一较上下的，尚未出现。

　　就连昙花婆婆最为得意的弟子，有南旃圣院万年最美天才之称的周静瑶，都比商羽的水平低两个档次。

　　不过昙花婆婆一直认为，周静瑶只跟随她学了五年驭兽之道，而商羽已经学了十年，以周静瑶的天赋必定能够超越商羽。

　　商羽对此只好微微一笑，周静瑶五年前是他和院长羿何一起从大周皇朝带来的公主，当初年芳十五，虽然容貌气质已是绝色，但尚稚气未脱，五年过后，周静瑶已经长成被誉为万年最美的绝世容颜。

　　商羽越过摩云山脉第一层的戈壁滩，前方是一段波澜起伏的丘陵，翻过丘陵，眼前又是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数丈高的杂草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这里是被称为摩云山脉第二层的百里草原。

　　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大草原，和那昏暗压抑的戈壁滩形成强烈的对比。

　　如果说在茫茫戈壁滩上，会有让人绝望的窒息感，那在这百里草原上，就有让人欢呼的畅快感。

　　美！是商羽对这百里大草原的第一印象。

　　商羽并不知道摩云城的人把摩云山脉按照危险程度划分成了外围、第一层、第二层、中层、深处和核心地段六种，所以这百里草原太美了，美到对任何危险都联想不到。

　　直到草丛中突然窜出一只百米长的巨蟒，张开血盘大口就要吞下来，商羽才发现这深深杂草之中，暗藏着无数杀机。

　　“人类？”当商羽躲过巨蟒的一击，那巨蟒直立着庞大的身躯，赫然长着一张长发披肩的人脸，那人脸口吐人言说道。

　　“蛇妖？”商羽一惊，心想这摩云山万妖暴动，真是不假，刚刚进来没多久，就遇到一个蛇妖。

　　“小小人类，敢闯禁地，须得留下性命。”蛇妖扭着百米长的身躯，人脸在长长的身躯上显得诡异又滑稽。

　　“人类禁地？”商羽笑了，说道，“亏你悟了灵智，化身为妖，原来只是一只食古不化的蠢妖，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什么地方去不得？却好被你们划为禁地？”

　　“你才是愚蠢的人类。”那蛇妖面目扭曲，愤愤说道，“什么天下不天下的，胆敢进入这里的人类，就得成为我们的食物。”

　　“你们？”商羽笑道。

　　“哈哈哈，对，是我们。”那蛇妖大笑道。

　　窸窸窣窣…一阵剧烈的波动出现在草丛中，接着四五只同样庞大的巨蟒探出头来，都是人首蛇身的模样。

　　“桀…桀…桀…”其中一个面色苍白的蛇妖笑道，“好久没有尝过人类的味道了。”

　　商羽看着那群蛇妖，说道，“我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初次见面，就要把我吃了，人类很好吃？”

　　“啧啧啧…”那白面蛇妖咂咂嘴说道，“听别的大妖说，人类修道者是大补的东西，吃了一个可以增添五十年的道行，你说人类好不好吃？”

　　“这么说，你们是没有吃过人类了？”商羽说道，“既然没有吃过，你们又怎么知道吃了人类可以补充道行？万一吃了人类，犯了禁忌，减损百年道行，岂不是亏大了？”

　　“哼，油嘴滑舌，哪有吃了人类会减损道行的道理？”白脸蛇妖怒道。

　　“那又有吃了人类会增添道行的道理？”商羽回道。

　　“大姐，别和他废话了，让我先尝尝他，就知道哪个道理对的了。”率先出来的中年脸蛇妖说道。

　　“好，二弟你先来，这人类油嘴滑舌，你先把他嘴巴吃了。”白脸蛇妖恨恨的说道。

　　吓得商羽赶紧用手摸了摸嘴。

　　“桀桀桀，看他脸色俊俏白嫩，我要吃他的脸。”旁边一个模样偏老的蛇妖叫道。

　　“我要吃他的胳膊。”另一个蛇妖说道。

　　“我吃他的腿。”又一个蛇妖说道。

　　“嘿嘿嘿。”白脸蛇妖舔了舔嘴唇，笑道，“我要吃了他的身体。”

　　“大姐，只有嘴巴哪里够我吃的？”中年脸蛇妖急忙喊道。

　　“啧啧啧…大姐把他的屁股留给你。”白脸蛇妖笑道。

　　“好好好，我喜欢吃屁股。”中年脸蛇妖兴奋的叫道。

　　五只蛇妖像是在瓜分食物般，准备把商羽分吃了。

“你们五个好像已经和平的把我瓜分完了！”商羽望着那五个面相各异的蛇妖，笑道。从面相看，这些蛇妖化成人脸都有不少年月，但仍是蛇身未能进化成人形，说明这些都是最低品阶的灵阶妖兽，进化的上限也就是灵阶了，比起那些天妖、圣妖和玄妖，差距犹如云泥。就算是奇妖也能化出九成的人形，只会遗留一些明显的妖兽特征，比如鼠妖和猫妖的长须，猪妖的鼻子等。

　　“怎么？一个小小的你能有多少份量，我们若是不分，怎够得吃？”白脸蛇妖说道。

　　“好像有道理。”商羽叹道，“但你们若是吃了我，我岂不是死掉了？”

　　“死就死，不然你还能变成妖？”白脸蛇妖怒道。

　　“可是我才二十三岁，我不想死。”商羽耸了耸肩，说道。

　　“由不得你。”白脸蛇妖说道，“少废话，大家上。”

　　说话间，五条蛇妖突然像五支利箭冲了过去。

　　“得得得，怕了你们了。”商羽淡然说着，双手伸出，对着五条蛇妖的方向，嗖嗖嗖嗖嗖，瞬间打出五道金光，金光碰到蛇妖身体，砰砰砰砰砰，五条百米的巨大身躯直挺挺的砸到草地之上。

“放开我，放开我。”白面蛇妖全身直挺挺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睛和嘴巴乱动，“你把我们怎么了？”

“你可知道蛇有七寸？”商羽笑道。

　　“大姐，我也动不了了。”中年脸蛇妖喊道。

　　“我也动不了，我也动不了。”几个蛇妖都在大喊。

　　“你把我们怎么了，快点放开我们，不然把你碎尸万段。”白脸蛇妖看不到商羽在那，只能大叫道。

　　“还嘴硬？”商羽悬浮半空，说道，“人类的肉不好吃的，念在你们没有伤害过人，今天就饶你们一命，日后若是再敢害人，必定把你们扒皮挫骨，一个时辰后你们自然就能动了，记住，不准伤害人类。”

　　说话间，声音渐渐远去。

　　此时，摩云山深处，漫天乌云遮天蔽日的汇聚在一起。

　　啪！啪！啪！几道粗大的金色闪电从云层中劈落而下。

　　轰隆隆，轰隆隆，巨大的电闪雷鸣在摩云山脉无数山谷中回荡。

　　“大姐，怎么回事？”中年脸蛇妖惊恐万分，喊道。

　　“圣雷引，有圣妖要诞生了。”白脸蛇妖满脸崇拜的说道。

　　“那个人类呢？”白脸蛇妖又问。

　　“我看到他朝着圣雷的方向去了。”老妇脸的蛇妖颤颤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