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极荒之地极乐城

南旃圣院草堂，商羽从君子峰下来便回到自己的居所，一间由君子峰下天落潭底凝心草搭建而成的草屋。

　　天落潭在君子峰下，由君子峰顶万年积雪融化而落，汇集而成。君子峰高耸入云，从下望去，犹如天落银河，故名天落潭。

　　潭底生长着一种富含天地灵气的水草，形状细长，顶尖一朵含苞待放的骨朵，称为凝心草。

　　商羽回到居所，便立刻盘膝坐于床上，施展观想法，将在圣殿中感悟到的圣念完全在神识中释放出来，如影像一般显示在面前。

　　所谓圣人，并非精通万道，但对自身所修之道的感悟那必然是登峰造极的。领悟圣念，自然也就能从圣念中学习对大道的终极理解，再举一反三，延伸到对所学之道的理解。

　　商羽神识中有四圣之念，再加上观想法，对大道的感悟何其之深。只是瞬间，商羽感觉到神识中所学的三千大道不断演化，不断变幻，天地万物在神识中犹如被放大了无数倍，变得清晰明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商羽运转了一周观想法，神识收回，睁开眼轻声叹道，“圣人之仁，应以万物为细婴。”

　　“羽哥哥在吗？”突然，门外一声娇羞柔弱的声音喊道。

　　商羽站起身，打开门笑道，“琳儿进来吧。”

　　金琳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在商羽面前转了转身，问道，“羽哥哥你看我穿的好看吗？”

　　商羽定睛看了看，啧啧叹道，“好看，真好看，琳儿长大了。”

　　金琳儿年芳十六，身形纤细，但已然发育的前凸后翘，十分饱满，加上金花绣衣坊定制的绣衣，让人眼前一亮。

　　金琳儿面色微红，柔声说道，“羽哥哥可不许骗琳儿。”

　　商羽笑着揉了揉金琳儿的脑袋，说道，“羽哥哥何时骗过你，对了，你来找我是否有事情？”

　　金琳儿点了点头，说道，“院长已经回到草堂了，让你去找他。”

　　商羽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两人走出商羽的草屋，腾空朝着羿何的草堂飞去。

　　草堂之中，亚圣羿何正盘膝坐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张泛黄的皮卷，皮卷上面镌刻着一座座山峰。

　　未有多时，商羽和金琳儿携步而至，羿何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过来旁边坐下。”

　　两人领命，分别坐于羿何两旁。商羽看了看地上的皮卷，说道，“师父，这是什么？”

　　羿何说道，“极荒之地的地图。”

　　商羽心中一惊，问道，“从地图看，这极荒之地怕是十分辽阔。”

　　羿何点了点头，说道，“传说极荒之地有千万公顷，浩瀚无边，尚有无数人迹罕至的地方未被发现，被称为恶魔之地。”

　　金琳儿在旁边神情惊讶，问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凶险的地方吗？”

　　羿何笑道，“在我们清明天，书中记载的凶险之地就有南山极荒之地，北海极寒之地，西沙极恶之地和四大部洲之间的无尽密林，这几处都环境恶劣，人所难至，又滋生无数妖魔邪怪，数万年来都是我们人类的禁地，轻易不敢踏足。”

　　金琳儿俏眉紧皱，问道，“这天底下还有院长您去不了的地方吗？”

　　羿何摇头笑道，“天下之大，无穷无尽，有无数未知的地方，我只不过亚圣之境，并非无敌。”

　　金琳儿不解的问道，“亚圣之上便是圣人，不是传说圣人境界会飞升天界吗？如此说来，亚圣就是最高境界了。”

　　羿何笑了笑，看着商羽问道，“羽儿你说呢？”

　　商羽说道，“普天之下但凡接触天地灵气者，皆可修行，但论灵智，以人类为首，修至圣人境，则会勘破天地大道，为大道所不容，必须破升虚空。其他万物灵智不可企及，即使圣人境界，仍在大道规则之下，故此可留。”

　　金琳儿恍然若悟，点头叹道，“这么说来，岂不是会有圣人境的妖魔鬼怪存在？”

　　羿何笑道，“正是如此，才会有如此多人类无法逾越的禁地。”

　　金琳儿满面惊容，说道，“这么凶险的地方，不去也罢。”

　　羿何和商羽两人笑了起来。

　　金琳儿疑惑的问道，“院长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羿何笑道，“修行之道，不仅要突破身体的极限，还需突破精神的极限，越是凶险处，越能磨练修行者的道心。遇到困境，勇往直前，是我辈修行者的本心。”

　　金琳儿撇了撇嘴，说道，“琳儿知道了，那羽哥哥是要到这个地方去吗？”

　　羿何点头说道，“羽儿如今已经铸就圣心，距离证道半圣，仅差一个契机，如今天下太平，契机难寻，只有这般凶险处，才有更大的机会。”

　　金琳儿面色焦虑，说道，“那岂不是很危险？”

　　商羽笑着对金琳儿说道，“别担心，我能应付的。”转过头，又对羿何说道，“师父，此次殷州天师府的天书断语乃大凶之兆，这天劫之说似乎要应验了。”

　　羿何微微一笑，说道，“天道无常，该来的总会来的，古往今来有生就有死，有死也必有生。”

　　商羽恍然，说道，“弟子明白了。”

　　羿何又问道，“何时出发？”

　　商羽说道，“事不宜迟，我去和她们打声招呼，明天就走。”

　　羿何点了点头，把那张皮卷地图收起，递给商羽，说道，“这张地图你收起来，极荒之地外围有几处城池，城主自立为王，不属于三大皇朝管辖，你可以先去其中的极乐城落脚，到了之后再告诉我。此次万妖暴动惊动四方，三大皇朝都有派人前去镇压，你独自行动就好，以免泄露了行踪。”

　　商羽收下地图，说道，“弟子明白。”而后起身和羿何道别，又和金琳儿说了几句，随后出了草堂，腾空飞向藏花殿栖霞阁。

　　极荒之地在南山之南，与南旃圣院相隔万里，千万顷极荒地，妖魔邪魅生，在一千年前的大动荡时代，便有无数极荒之地的妖邪趁着乱世侵入人间，残害了无数生灵。大动荡结束之后，为了防止妖邪入侵，三大皇朝在极荒之地北境建立了防护墙，并设立了几处城池，派驻了卫兵和防卫使。

　　但由于极荒之地距离三大皇朝有数万里之遥，加上无数穷凶极恶之徒被发配过来，三大皇朝的管辖越发松散，势弱的防卫使逐渐控制不住城中黑恶势力的发展，到后来被吞并而下。三大皇朝也放弃了对这些城池的管控，几百年来各城主自立为王，相互间虽然经常征战，但也逐渐的平衡起来。

　　极乐城，极荒之地最靠近南山的第一座城池，有数万倾之大。城主白力乃是贤者境巅峰的强者，在极乐城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极乐城商坊林立，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和城外蛮荒遍野的凄惨相比，极乐城里却犹如人间天堂。

　　极乐坊，极乐城中规模最大，美女最多的青楼，也是极乐城最大的私人客栈。

　　在极乐城中，九成以上的商坊酒楼都是城主势力所管辖。另外的商业场所是城主赏赐给属下顶级势力的私人财产，即便如此，在物资匮乏又人满为患的极乐城中，这些私人商坊也是几乎日进斗金的巨型摇钱树。

　　唯独极乐坊除外。

　　极乐坊既不是城主势力所辖，又不是城主属下所管，相反，极乐坊的老板还是极乐城主白力的第一号对手。

　　但就是这样一座极乐坊，每天所赚的灵晶，几乎和极乐城所有酒楼加一起一样多。

　　只因为极乐坊的老板，是燕无双。

　　极乐城中万年芳，极乐坊主燕无双。

　　极乐城中有着燕无双的无数传说，有人说她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只是看到一眼便会疯狂的爱上她。也有人说她是天下第一的善人，任何愿望她都能帮你实现。更有人说她是下凡的仙女，来拯救极荒之地苦难的人们。

　　总之在极乐城中最受人追捧的，不是极乐城主，而是燕无双，并且极乐城主白力是燕无双的头号追求者。

　　但燕无双却是极乐城主的头号反对者。

　　极乐城主白力在坊间有着“玉面阎王”的称号，此人相貌俊美，天赋异禀，三十五岁化元境，被原极乐城主邵武极招揽，半年不到的时间，便入赘做了邵武极的上门女婿，四十岁超凡境巅峰，邵武极主动退位，让他做了极乐城的城主，把年号由武极改为永安，那年是极乐城武极三十八年。

　　白力上台之后，行事狠辣果断，对极乐城各方势力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治，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极乐城八成的商坊酒楼尽归极乐城主所管，而其他不足两成的商坊也都被白力赐予了心腹势力。

　　在邵武极时代的极乐城，城主势力仅有不到四成，其他各方势力占据了六成有余。白力的鲸吞之举，使得极乐城无数势力灰飞烟灭，对反对自己的人，白力往往是除之而后快。

　　极乐城永安十年，极乐城扩大一半有余，人数暴涨数倍，虽说城规森严，但城内百姓倒也安居乐业，一片祥和。

　　直到有一天，极乐城最繁华的极乐街上，突然开立了一间极乐坊，极乐坊占地百倾，五座高楼环绕，分雁归楼（客栈）、幻音楼（青楼）、不醉楼（酒楼）、藏宝楼（赌坊）和极乐楼。

　　开张之时，极乐城主白力亲自送上极乐坊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挂在大门之上。众人皆以为又是一间城主势力的商坊，但白力说极乐坊是私人商坊，而商坊的老板名叫燕无双。

　　“燕无双是谁？”在场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

　　直到一道妩媚玲珑的倩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像是被勾魂一般呆滞，还有一半的男人当场鼻孔喷血。

　　那倩影穿着淡黄色的薄纱，隐隐绰绰的雪白的肌肤在薄纱下，显得异常丝滑。

　　这可能是极乐城中出现在众人面前有史以来最美的样貌，更要命的是这样貌下还有最诱人的身段。

　　从开业之日起，极乐坊就是整座极乐城中最热闹的所在，雁归楼，幻音楼，不醉楼和藏宝楼日日爆满，夜夜笙歌，连白力也是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玩一圈。

　　燕无双每天只会在傍晚之时，在极乐楼三楼露台上为众人弹奏一曲，其他时间没人知道她在哪，在做些什么，甚至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极乐楼，包括极乐城主白力。

　　如今距离极乐坊开业已是五年，极乐城中大部分男人每天关心的两件事，活着和看一眼燕无双。

　　而在极乐城中，活着和看一眼燕无双，一样的艰难。由于城外茫茫荒原，不是戈壁，就是沼泽，或者是深山密林，无数妖邪猛兽，根本没有人类生存的空间，所有人只能龟缩在城中，而城中能够支撑数百万人生存的资源，又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都是依靠成群结队到深山密林猎杀猛兽，用兽皮兽骨兽肉兽丹来换取生活必需品。

　　大商永盛二十三年正月初六，距离极乐城北数百里的南山南麓，无数参天大树覆盖的一座山谷之中，几道魁梧的身影正疾奔而行。

　　绕过几块巨石，几个人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一个粗犷的嗓音沉声骂道，“奶奶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灵兽，让他娘的跑掉了。”

　　说话的汉子身穿劲装，满面伤疤，一只眼戴着眼罩，豹眼铜牙，一身的煞气。

　　汉子旁边还站在五六个身穿劲装的壮汉，个个手持武器，可能奔跑的太快，都略微弯着腰，气喘吁吁。

　　其中一个汉子缓了一会，说道，“大哥，这前面不远就是悬崖绝路，那灵兽又不会飞天遁地，我们一定能够抓住它。”

　　“对啊，大哥。”其他人也都对着那莽汉附和道。

　　“奶奶的。”那莽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说道，“极乐坊悬赏灵兽内丹的期限快到了，咱们兄弟们再不搞到一颗去领赏，怕是又得挨饿了，这好不容易遇到灵兽，断然不能让它跑了，兄弟们，跟我继续追。”

　　说完，莽汉提起手中的大刀朝着前方奔跑而去。剩下的几个汉子也没迟疑，都跟着跑了过去。

　　半柱香的时间，几个人沿着峡谷一直追到了峭壁附近。

　　“大哥，你看那里。”一个汉子一边嘶吼，一边用手指着前方。

　　那莽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看去，一头雪白的灵狐正在峭壁边打转。

　　“奶奶的，哈哈哈。”莽汉大笑道，“看你个小兔崽子还往哪里跑？兄弟们，一起上。”说着提着大刀朝着灵狐冲去。

　　那帮大汉也举着手中的武器，嗷嗷着朝着灵狐一起冲去。

　　那只灵狐听到叫喊声，回头看到七八个人冲了过来，吓得浑身发抖。

　　这是一条狭窄的山谷，两边都是陡峭的山体，前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灵狐似是不甘，凄惨的仰天长啸一声，转身朝着悬崖奔去。

　　“快点拦住它。”莽汉大叫一声，双脚一点，嗖的一声，整个身体如巨石一般腾到空中，犹如离弦之箭，直冲灵狐而去。

　　眼看灵狐冲到悬崖边上，嘭的一声巨响，一个高大魁梧的身体从天而落，挡在了灵狐面前。

　　灵狐急忙转弯想往回跑，另外几个大汉已经冲了过来，把弱小的灵狐围在了中间。

　　几个人咧着满嘴的黄牙，哈哈大笑。

　　“大哥，要不要现在宰了它？”一个大汉问道。

　　“不急不急。”那莽汉摸了摸脸上的络腮胡，咧嘴笑道，“你们说，一个活的灵兽是不是比内丹更值钱？”

　　“那是当然了，大哥。”一个大汉说道，“在易宝坊两个月也见不到一个活的灵兽，咱们要是活捉了这只灵兽去拍卖，肯定是笔大价钱。”

　　那莽汉点了点头，说道，“兄弟们仔细着点，别伤了这个小家伙，我们抓活的。”一声吆喝，众人围了过来，活捉了那种灵狐。

　　可怜这只小灵狐，像个待宰的羔羊一般，被莽汉提起尾巴抓在手里，然后放进了一个宽大的布袋里。

　　“哈哈哈。。”莽汉大笑一声，说道，“兄弟们，有了这只活灵兽，又可以开荤了。”

　　众大汉边喊着威猛，边簇拥着莽汉沿着峡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