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个弟弟,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她从来没说过。
那是不仅是她的弟弟,更是苏幽兰的弟弟,是苏幽兰的母亲在入府第三年生下的孩子。
当年苏凤年宠妾灭妻,将她重病的母亲贬为妾室扔在宜兰园里的时候,她也就五六岁,当时年纪小,并不知道什么,就觉得父亲再也没来看过他,母亲一边生病还一边哭,吃穿用度也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她母亲的药甚至都供不上,她才逐渐透过下人的只言片语察觉到真相。
这才意识到,如果没有父亲的宠爱,那么,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后来她开始折腾铺子,好在有几个伙计念着旧情,帮衬着张罗,开始赔的厉害,后来逐渐赚一点,这才供应了她们这宜兰园的伙食,当时她受尽府内上下的白眼,唯一感到温暖的,是她的弟弟从来不曾疏远她。
她只见过他一次,那是她恰好路过花园,奶娘带着那个小孩子在晒太阳。
那个小小的孩子,当时只有一岁多,看见她,还不知道她是谁,就暖暖的笑着伸手要她抱。
那是她唯一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后来,这个弟弟还没到三岁,就生病夭折了。
苏凤年甚至从宫中请了御医,确实是无力回天。
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哭成一团,苏云苓得到消息过去的时候,看着那小小的孩子突然就没了,一时间愣了神,当时她那个哭成泪人的继母看到她立刻给了她一个耳光,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她知道,是迁怒。
这一耳光消磨了她与苏家最后一点情分。
这事说来本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再没和人说起过。
其实,她还是很喜欢那个弟弟的。
苏云苓一边搂名雀一边看着跪在边上哭的九思,看着名雀渐渐昏迷过去,便打算放他躺好,但是刚一松手,名雀就不安的皱眉,咬着牙要醒过来,苏云苓不忍心,只得将人连着被子揽进怀里。
只知道他瘦弱,却不知他竟轻到这种程度。
苏云苓突然有那么点想哭。
“九思,你起来坐下,给我讲讲名雀吧,他一直喊姐姐,他姐姐在哪儿?”苏云苓一边拍着名雀一边轻声问道。
九思看了看苏云苓,觉得自己起身坐下对苏云苓不敬,于是看了看四周,坐到了脚踏上,抱着腿看着苏云苓,认认真真的说道。
“名雀的姐姐,叫名鹃,比名雀大十来岁,其实也是暗卫的。”九思伸手把名雀的袖子拉了拉,露出了一条很长的刀痕,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手肘。
“这个伤疤据说是名雀刚出生的时候家里闹土匪,名鹃带着名雀逃跑,从山上滚了下来,名鹃脱了手,名雀摔在了山谷的河滩上,手伤了,腿也坏了。”
“听说,名鹃家里穷,名雀腿上又有了病,就被他爹妈扔掉了,名鹃知道之后去找,已经找不到了,后来他们家里打算把名鹃卖了去给人家做妾,头一天晚上就逃了出来,后来名鹃做了荀柳大人的暗卫,有一次在街上,看到几个乞丐拖着名雀乞讨,名鹃大人看见这伤疤看见这腿,才认出名雀。”
“名鹃带着名雀回到荀柳大人那里,大人仁慈,允许她安置名雀,名雀的名字,也是大人给起的。”
“但是名鹃后来有一次出任务,死掉了,当时名雀才七八岁。”
“我们原本都是街上的弃儿,是他上破庙里一个一个找来的,然后把我们培养成的暗卫。”
“名雀说,我们的命是大人给的,我们要誓死效忠大人的。”
“可是大人死了。”
“大人死之前,让我们来找王爷,说王爷会要我们的。”
“可是王爷一点都不想要我们,王爷的暗卫比我们聪明,比我们武功好,也比我们好看。”
九思一边说,一边蜷起腿,看着地面。
苏云苓看着怀里这个孩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拿一般人的想法来想他们,是她的错。
一般人都是向往自由的,而对于没有归属的飘萍,家,比自由重要的多。